阿晏见状,跨过食案将岁岁的碗筷移至自己身侧的空位上,温和地对岁岁说:“岁岁,坐我这儿便是。”
就这样阿晏与岁岁坐一侧,蓁蓁与涂山瑱与他们相对而坐,席间气氛也算安稳融洽。
吃了菜,又喝了些酒,岁岁轻轻扯了扯阿晏的袍袖,懒洋洋地撒娇道:“哥哥,帮我剥虾。”
阿晏闻言,无奈一笑,却依旧体贴地举箸夹了一只虾,先放入蓁蓁面前的空碟,又夹了一只放到岁岁的餐碟中。
“你这懒散又娇气的习惯究竟是谁给惯出来的?”阿晏口中虽抱怨着,手上却也没闲着,只见他熟练地剥去虾壳,将一只完整白嫩的虾仁放回岁岁碟中。
“哥哥最疼我。”岁岁朝着阿晏甜甜一笑。
正当大家谈笑风生之际,涂山瑱突然举起酒杯,恭敬地朝相柳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地说:“舅舅,瑱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相柳啜着酒,淡淡地问。
“瑱儿想求娶表妹为妻。”他说得那么坦荡又坚定,仿佛他与那女子早已情投意合,暗许过终身。
可他的话才出口,相柳举着酒杯的手骤然一滞,蹙起了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岁岁的心口猛然一阵急跳,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迫不及待地要冲破她的胸腔,令她几近忘记了呼吸。
“儿时岁岁曾提过,她不愿嫁去青丘,远离父母,背井离乡。即便要嫁,她也希望我能随她在清水镇定居。”涂山瑱眉眼温润,目光柔和地落在岁岁身上,想起她当年说这些话时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族中的生意和琐事我都会安排妥当,即便偶尔因生意需要出远门,我也可以带着岁岁同行,顺道带她沿途游览山河,领略世间风光。”
他说得那般投入,仿佛那些甜蜜美好的愿景已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只待舅舅点头,便能如愿以偿。这一回,他可不想再磨磨蹭蹭,横生了枝节。
小院里一片寂静,仿佛能听见相柳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压着一股随时会冒出来的无名火,冷冷地问,“你可有问过岁岁,她愿不愿意?”
“我…”涂山瑱一时语塞,又看向一直垂着眼帘低头不语的岁岁,尴尬地笑了笑,说,“瞧我激动的,竟把这事给忘了。”
相柳似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依旧冷峻,如那千年不化的冰雪,“岁岁已有夫婿,如何再嫁你为妻?这般荒唐的念头,你是如何生出的?”
“舅舅,我是真心喜欢岁岁。”涂山瑱放下酒杯,快步绕到相柳面前,神情恳切地说道,“白泽殒命后,我着实不忍见她郁郁寡欢,常常独自一人默默垂泪。若白泽百年千年不归,难道就让岁岁守着空宅子,孤寂千年吗?我不在乎岁岁心中是否已放下白泽,我亦会尽我所能护她、爱她,陪伴她度过这漫长的余生。”
“瑱,你不要说了……”岁岁一手紧紧捂住心口,声音虚弱地打断了他的话。因心脏凌乱的跳动而带来的不适让她的额间早已布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的唇微微颤抖着,好似连说话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这门亲…我…我不应…”
小夭见状,急忙起身跑到岁岁身边,轻轻抓起她的手,两指搭在她的脉门处,仔细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片刻后,她轻轻放下岁岁的手,从随身的小瓷瓶中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给岁岁服下,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渐渐又有了些许的血色,才轻舒一口,安抚道,“你这心悸的病,最忌讳情绪激动。这门亲你若不乐意,不应就是了,爹娘断不会勉强你。”
相柳的视线又落回涂山瑱身上,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惹岁岁犯病,休怪我不客气。”
涂山瑱抿紧了唇,担忧地看着岁岁,不敢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