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激动。
甚至有不少老农，望着那沾满了露水，并且已经开始微微支棱，湛清碧绿的嫩叶的时候，浑浊的眼眸里，流下来了滚烫的泪水。
李渊站在田野间，自也望见了这一幕，瞧了瞧，轻轻一笑，便又继续农作起来。
田野间，一片繁忙。
张楚在神仙里待到了上午，才离开了这里。
明日就是开工的日子了，胜业坊大唐医院所在的地方，张楚还都没有去瞧一瞧。
他得去看看，看看工部把先头的准备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楚只觉得时间太不够用了。
这一刻，张楚多少也能体会到那些力主改革亦或者一心扑在学术上的先人们焦灼的心情。
他们害怕，害怕自己的时间不够，害怕自己死后，可自己所主持的一切却还没有结果，他们要和时间赛跑，他们要和一切争渡········
之前，对于这一类的文章，说实话，张楚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没办法啊，在后世，在他这个年纪，似乎时间是永远也用不完的东西，也似乎是自己手里最廉价的东西。
可现在，张楚不再这么想了。
但，能让张楚松口气的是，自己还年轻，自己的时间，目前看，还够。
可，即便如此，心里的那一份急切，仍旧若隐若现的推动着张楚，没办法，张楚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在大唐，人命不值钱，今日自己还活蹦乱跳的，或许明日便会感染重疾，一命呜呼，亦或者，明日就会在朝堂上遭到攻奸，尽管现在陛下应该相信自己，周围也有些同伴，可，朝堂上的事，除非你能坐到那个位置上。
不然，永远逃不过八个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楚闭上了眼睛。
依旧是公孙幽离驾车，不过这一次，张楚就没法子坐在车头了，城阳跟着他们一同离去，所以，张楚和城阳坐在了车厢里。
车帘，车窗全都打开，让春风可肆无忌惮的吹拂而来。
城阳抿了下嘴角，望着张楚有些疲累的脸庞，心中，不由一阵心疼。
轻轻把盆子里的桑葚拿起来，放到了张楚嘴边。
昨夜，她和公孙幽离聊了很多，自然就躲不过自从上元节过去，便一路奔波的辛勤见闻。
张楚依靠着车厢，感受到嘴角传来的酸甜桑汁，稍稍睁开了一丝目光，看着身侧的城阳，笑了下，便又闭上了双眸，把桑葚吸进了嘴里。
桑葚开始丰收了。
尽管现在是第一茬桑葚，还有些酸涩，但吃起来，已是无比清爽。
公孙幽离的车，赶的很稳，但就算是再好的技术，也弥补不了没有减震车轮的僵硬和道路的颠簸，晃着晃着，张楚竟有些困乏。
城阳咬着嘴角，脸颊微红，注视着时不时因为颠簸而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的张楚，拢了下裙摆，坐到了一侧，轻轻的，用手臂挽着张楚的脖颈，缓缓地，温柔的放到了自己的双腿上。
张楚睁了下眼眸，城阳也正俯视着他，四目相对，张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便闭上了眼睛。
公孙幽离朝车厢看了一眼，把车帘放下了。
这一路，张楚的眼眸，再没有睁开过。
当马车再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到了胜业坊大唐医院的工地前。
张楚爬起来，打了个哈欠。
“公子，到胜业坊了。”公孙幽离清脆的声音于外响起。
张楚点点头，看着紧紧揽着裙子，把脑袋别到另一侧的城阳，伸手抓了把桑葚，笑道：“走吧。”
而后便也不等城阳，直接躬身走出了车厢。
城阳猛吸了好几口凉气，可心跳依旧是快得不行，抓起来一把桑葚，塞进嘴里，沁人心脾的酸涩贯穿全身，这才感觉恢复了些平常，抱着桑葚小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