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更无法像某些人那样,对流浪者的遭遇嗤之以鼻,甚至冷嘲热讽。
她知道,那些轻蔑与嘲笑,不过是未曾经历过苦难的人的无知与傲慢。
然而,要如何形容那段日子的感觉,格琳娜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痛苦吗?
是的,但不仅仅是痛苦。
那是绝望吗?
或许吧,但绝望中又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那些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却又像一场淬炼,将她从一块粗糙的石头打磨成如今的模样。
“这个小姑娘是流浪的?”格琳娜忽然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关切,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些许颤抖。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陈树生的脸上,仿佛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指尖微微泛白,显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杯中的咖啡早已凉透,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脂,映出格琳娜的小脸。
陈树生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他的目光在格琳娜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该如何回答。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为他的思绪打着节拍。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坦诚,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负担。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某种令人安心的旋律,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他的目光微微下垂,避开了格琳娜的直视,仿佛在逃避某种无形的压力。
事实上,陈树生的推测和直觉在某些时候简直准得离谱,甚至堪称“大仙儿”。他总能从一些微小的细节中捕捉到关键的信息,仿佛拥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比如,他曾从一个陌生人的鞋底磨损程度推断出对方的职业,也曾从一片落叶的飘落轨迹预测出第二天的天气。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轻易下结论。
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的推测,终究是站不住脚的,陈树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选择了保持沉默,不愿轻易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像是一根细线,缠绕在他的思绪中,让他无法轻易理清。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武断而误导格琳娜,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毕竟要是万一翻车了,岂不是很尴尬?”陈树生心中暗自嘀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他人命运的问题上。
他更愿意用事实说话,而不是凭借直觉妄下定论。
更何况,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他并不想真的被人当作精神病。
虽然很多时候,骂他“神经病”的人确实不少,甚至陈树生都为此感到乐此不疲——他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调侃,而非真正的贬低。但被当作精神病,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经质疑他的眼神,那些带着嘲讽和不屑的目光,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他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杂念甩开。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疯子,只是一个过于敏锐的观察者。
然而,这种敏锐在某些时候反而成了他的负担,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以免被人误解。
格琳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哪怕只是猜测,我也想听听。”
格琳娜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飘落的雪花,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她的声音在昏暗的指挥室里回荡,像是夜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执着地照亮着这个充满金属质感的密闭空间。
指挥室的主显示屏投射出幽蓝的光线,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陈树生,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要透过他灰蓝色的眼睛,直抵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指挥室里只有服务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空调系统送风的细微声响,为这场对话营造出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氛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克杯的边缘,陶瓷表面已经不再温热,但她的指尖仍在上面画着不规则的轨迹,微微颤抖的指尖显露出她内心的急切与不安。
杯中的咖啡早已冷却,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倒映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指示灯,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陈树生抬起头,与她的目光交汇。他注意到她眼睑下方淡淡的青色阴影,那是连续工作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待和信任,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像是冬日里穿透厚重云层的一缕暖阳,让他心中微微一暖。指挥台冰冷的金属边缘抵着他的手肘,却无法驱散这份突如其来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和淡淡的咖啡苦涩。
这个动作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压下去,让它们沉入那片由责任和使命构成的深海。
他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与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其实……”陈树生微微思索了一下,“我确实有一些想法,虽然可能不太成熟……”
“目前来说我也只是猜测。”
陈树生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在指挥室密闭的空间里产生微弱的回响。
他的目光越过格琳娜的肩膀,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仿佛那里正放映着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残酷影像。
“她的眼神,她的举止,都让我觉得她可能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窗外,一阵冷风拍打着防爆玻璃,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共鸣。
死亡——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具象化为无数碎片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