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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卞范之回到了石城。他第一时间便前往桓玄住处禀报。桓玄睡得正香,但卞范之径自入内叫醒了他。不受限制的出入桓玄居处,任何时间都能见到桓玄,这恐怕是卞范之独有的特权了。
桓玄颇为意外,今日傍晚卞范之才出发,怎么四更天便回来了,回来的也太快了。要么便是事情太顺利,要么便是压根没谈成。
卞范之迅速的将情形禀报了一番,桓玄听了之后,颇为愤怒。
“好胆,李徽怎敢如此?视我如无物么?他既然敬酒不吃,那便给他些教训。范之,你说呢?”
卞范之沉声道:“郡公莫忘了大事,和李徽火拼,终究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走这一步。还是得想想办法才好。”
桓玄皱眉道:“他既已经拒绝了提议,还能如何?”
卞范之道:“李徽也并没有把话说死。其实易地而处,南郡公认为他是轻慢了我们,李徽岂不是认为我们也没有诚意更无善意。想那李徽二十多岁便青云直上,牧守徐州,独霸一方,也是一方豪强,自然自视甚高。他尚不知和我们交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其东府军实力摆在那里,不可小觑。我们可不能和他一样,因为冲动而坏了大事。目前,攻入京城乃是头等大事,南郡公认为然否?”
桓玄沉声道:“我自然不愿坏了大事,可他执意和我作对,我能如何?三郡之地,扼守大江水道,岂能为其所据?被李徽控制住后方水道,我大军前出京城,岂非有极大隐忧?”
卞范之点头道:“郡公所言极是。我想这一点李徽心里也是明白的。我猜想他之所以不肯答应我们的要求,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郡公,他最后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让我们将刘裕的人头送去,表达诚意之后方愿意继续商议此事。我想……这或许便是他觉得我们没有善意的地方。若我们将刘裕的人头交给他,或许便有转机。”
桓玄厉声喝道:“决然不可。要我杀刘裕,岂非要我自断一臂?刘裕叛逃徐州确实不错,但他投奔的是我们。我怎可依他之言杀了刘裕,叫我如何立足于天下?更何况,我大军火器乃刘裕制造,我正需要他的助力,杀了他,于我有极大坏处。此事断不可为。”
卞范之耐心的等到桓玄说完,这才轻声道:“郡公行事,当以大局为想。其实刘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知的火器之秘。刘裕此人……其实未见得忠诚于郡公。这两年来,他多次拒绝交出火药配制和火器制作的药方和蓝图,不容他人染指,这便是其私心所致。郡公对此不也是极为不满么?他知此秘,却不肯献出,显然是借此要挟,拥秘自重。他知道那是他的本钱。可如果我们得知了火器制作之秘,他的生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虽有些手段,作战也有谋略,但我们荆州军中猛将如云,比他强的也很多,也算不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至于说天下风评,那又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岂能在乎他人的言论?只为目的,其他无涉。”
桓玄皱眉道:“依你之见,难道杀了刘裕不成?”
卞范之忙道:“不不不,在未得火器之秘之前,不能杀他。得先令他交出秘密,才可行事。”
桓玄冷笑道:“他若肯交出来,早就交出来了。他是铁了心不交出来的,恐怕就算拿了他,拷问于他,他也不会交出来。此刻逼迫于他,恐怕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