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章蔚岚重重地叹了口气。
“蔚岚,你一口气说了好多话。”骆瀚海从驾驶舱回过头来,“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心里憋着气,总得通过说话来发泄发泄。好啦,专心我们的进度,咱们早上不是达成共识了吗,昨天的事情以后都别再提了。”
章蔚岚坐在副驾驶上,眼神却被骆瀚海猩红的手背下意识吸引了过去。
“话虽然这么说,”他释然地笑笑,“可是蔚岚,昨晚我们你梦到了叔叔阿姨,我也梦到了奶奶,这是巧合吗?”
“兴许真的有在天之灵,在一直注视着我们呢。”
“你想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吗?”章蔚岚思考着,还是摇了摇头笑道,“这些问题,后人会替我们解答的。但如果说有或者没有,我宁愿相信,有。”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让他们停止手中的项目,反而以此事为考验,坚定了内心本就不可撼动的选择。
斜阳映衬着火烧云,漫天晚霞如火灼烧着大地,也灼烧着两人的胸膛。
将最后的信号接收器安装完成后,两人手拉着手踱步在这看一眼少一眼的景色中,静候着返程的最终时机。
“恶行一旦起了头,就没有想停就停的道理。”
徘徊中,章蔚岚的声音悠扬地飘入骆瀚海耳中,他不解地低头看向了她,“是在说方泰宁吗?”
“嗯,”她肯定道,“无论我们有多么不想面对,他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的,大海,李科统院士说的并非不无道理。方泰宁与我们一样,也拥有比普通人更多的知识,他也有责任走在大众的前面,为‘构筑’计划奉献一生。”
“倘若我拒绝了,让他在牢狱中孤独地死去,表面上来看他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实际上,对他来讲反而是最轻松的晚年。”
骆瀚海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无法摸清章蔚岚的想法。
面对他的疑惑,章蔚岚则继续道:“大海,想想我们来时的路,回头看看。我们一路的艰险万分,艰辛劳累,这都是我们自愿选择的道路。但凭什么与我们拥有相同知识的方泰宁可以束手旁观,他就该为此负责,为此劳累为此流血流汗。”
“或许对他来说,提出这个诉求的最终目的仍然是让自己名留青史。待后人了解这段历史时,将尸骨埋没在异星可谓是值得歌颂万古的功绩和奉献。但不管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他现在就是不能当个旁观者。”
“我们需要理性。不该将个人情感带入科学,尤其是现在,每个有能力的个体都应当毫无保留的奉献。”
“让他接受惩罚吧,让他做跟我们一样的事情,哪怕我们的伤痛此生都不可能再愈合,但他必须为‘构筑’计划付出自己的一切,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