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声音苍白地唤了声护工大姐,艰难半坐起身后,又向连姐强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客气道:“谢谢阿姨,我不嫌弃。”
确认了马桁还是一直没来,司恋才敢转身看过去。
这一眼,她更觉这女孩儿眼熟,但怕人家不自在,只在两人对视后、朝她友善地点了个头,跟四哥交代一句,就拉着窦逍去办出院手续去了。
忙碌奔走,医院里明明温暖如春,可司恋每逢一个转角,就越发觉得如履薄冰。
脚下冰凉,心里发紧。
她很担心那大马猴会突然去到病房被连姐撞见。
闺蜜闺蜜,怎可能完全没秘密。
连姐肚子刚清空,这种必然会惹一肚子气的事,司恋只希望能一直瞒下去。
好在顺利办完手续,期间除了偶遇到一个在这家医院工作的高中同学,见她和男朋友在妇产科来回来去跑,八卦问她是不是好事将近。
并未再碰上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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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返回病房,司恋没等进门,就听连姐语调亲切地在同刘恋闲聊。
连姐说:“昨儿我就想说,你名字跟我闺女一样,都叫恋恋,原来是后改的啊……那你这做这么大手术,家里怎么没来人陪着啊?”
刘恋断断续续说了些-自己不是这儿的人,老家离的远,怕父母担心就没告诉,老公临时有事要处理,中午会过来送饭云云。
对,没错,她说的是老公,不是对象或男朋友。
司恋统统没注意听,只捕捉到她的「恋」是后改的。
刘恋,留恋。
若是近两年才改。
那替她改名的人意图为何自是昭然可揭,更是其心可诛。
代入到曾疯狂钻牛角尖的自己,司恋终于看清,什么才是如假包换的代替品。
里面躺着的fake可悲,她这个被复刻者更是难掩负面情绪。
真不知窦逍当初看见柳霩时是如何忍住的恶心。
又一阵浑身恶寒,司恋好像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一直心慌了。
怕被父母撞见是其次。
这种一直被恶人惦记、暗中窥视的感觉才真的可怕。
试想如果当初马桁又踪上她时、她身边没有窦逍护着,很可能会被这对她‘恋恋不忘’的两米大鬼再次、当街拖入青纱帐!
窦逍也听见了。
刘恋,留恋。
他一下就想到姑姑当八卦讲给他听的那套「莞莞类卿」说辞。
实在无语。
悄然捏了捏司恋微凉的手,窦逍咬着牙小声劝:“别跟这种人置气,等我回头看看从哪个环节卡一下,叫她把名儿再改回去,嗯?”
司恋深吸口气,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呼出,却又一晃头凉声道:“犯不上,把钱要回来就让他死远点儿得了。”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这可怜的姑娘是被蒙在鼓里,且不会因身体残缺而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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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连姐再心疼这跟自己闺女同名的孩子,也并没越界多打听、多管别人家闲事。
简单话别,一家四口拎着提着一堆东西就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后。
连姐不放心窦逍那二把刀,生龙活虎地一顿颠勺,只叫这半个儿打打下手、在四哥面前表现表现就得。
宝军则一直站在水池边,干着洗碗工的活儿,及时做好后勤工作。
人多力量大,这迟来的团圆饭很快做得,4+1个人其乐融融开餐。
倒酒碰杯,四哥率先正式感谢了一下小窦:
“你姨这回来病儿多亏了你,这回好了就没事儿了,回头恋恋回燕城上班也能放心了。”
‘嗒~’
酒杯一碰,四哥学着老范的语气,故意搞笑:“谢谢奥!”
接着,抬起下巴就干了。
窦逍也不得不跟着干杯,强咽下去。
他喝完马上借坡下驴:“嗐,一家人说啥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叔,来我再给您倒上。”
四哥叩了叩桌面道谢。
酒可以喝,话却不以为然。
这杯端起前,只见四哥斜眼吊炮地强调:“诶~~~!还不是呢奥,你这属于试戏效果不错,完美通过,后期正式开拍还得再议、再议,哈哈哈!”
连姐蔑他一眼:“去!人孩子跟咱掏心掏肺的,啥戏不戏的,就你这张破嘴,说话都叫人寒心!”
窦逍忙端杯半欠起身,乖顺笑着打圆场:“没、没寒心,我懂叔叔的意思,革命尚未成功,我一定继续努力。”
“哈哈!”四哥美的眉毛都翘起来了:“瞧瞧、瞧瞧,还得是咱爷儿俩心有灵犀!”
气氛欢乐祥和,司恋身上那从医院带回来的寒意也渐渐散去。
她看着四哥看儿子似的看窦逍的眼神,竟有种窃喜的感觉。
哇。
真想不到,曾经半夜偷看言情小说都要想方设法瞒着爸妈的小丫头片咂,现在竟能嘬着饮料、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和父母有说有笑。
觥筹交错间,窦逍两次抱歉提起-之前在爷爷奶奶家喝趴窝了,怕对身体不好,不敢往死里喝了。
四哥也就一直控制着量。
心情好,喝的少,倒也挺尽兴。
不知吃了口什么菜,老父亲忽然想起刘慧了,说那丫头之前来家也说爱吃。
这有闺女的东北老炮一个性情,嘴角下压着直叹气:“唉,这丫头命真苦啊,这又一人儿跑阳城去了,虽说没进关,可也是人生地不熟哇……诶?小窦,我听恋恋说慧儿是去你那边的买卖上上班儿去了是不?那头儿的员工啥的,有没有好小伙儿?给整一个??”
窦逍脑子一懵,可不敢乱答应:“我这也没干过保媒拉纤的活儿啊,您这突然一提我也想不出来谁合适啊。”
他转头看向司恋求助,司恋还真就认真了,问他那边的聚氧由谁盯着呢。
三言两语,司恋一拍桌子:“宝华啊!俩人年纪也合适!”
她忙跟四哥和连姐念叨着宝华的好,那优点多的,都数不过来。
还够着够着问宝军,满眼期待:“对、宝华是宝军儿他哥,宝军儿一定了解,来、宝军儿你说说,你哥跟慧儿是不是挺合适?”
宝军没喝多少,却脸色发青。
他一抹嘴,倔驴似的一梗脖道:
“了解啥?他又不是我亲哥,我俩就是一个嘎查的,就相当于你们这边的村儿。一个村儿那老些人家,虽然都姓宝,也不都是亲戚。就这么说吧,我要是犯事儿,诛九族都诛不着他宝华头上。哼,他有没有娃娃亲我都知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