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将领瞥向前者“老刘,我瞅你刚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不对劲。咋的,啥事惹着咱王爷了?”
“有你他娘什么事!”刘大刀瞪眼。
眼见如此,帐内诸将相继大笑,爽朗之声一度传遍大帐内外。
至于不久之后的战事,所有人都好像没放在心上,亦可以说早就习以为常。
在场诸将,哪个不是刀头上舔血,打了半辈子仗。纵是明知一死,也无人会动容一二,该喝大酒接着喝,该扯闲篇接着扯。
或许会有几分遗憾,家中老娘妻儿,将来战事进展如何,但对于死亡,无人再去恐惧。
换句话说,他们,本就是早该深埋地下的人,如今还能活着,已是大幸。
……
次日黄昏,不祥驻地内
放眼所及,近三万道身影整齐划一,以十人为排,百人为队,千人为阵,万人为军,昂首挺立于原地。
除上次于格尔里漠一役重伤残缺者,所有还能站起来,还能跨上马背的人皆站在了这里。
自黄昏的那道号角响起,所有人便知道,该打仗了。他们,又一次要跨上马背,拿起槊枪,去踏入即将到来的杀伐场。
无人惧,更无人厌,如猎户狩猎,农户种田,这本就是他们该去做的事情,也是事情该有的样子。
余晖落,寒风凛
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一道身披古金麒麟甲的黑发青年阔步走至点将台中央。
墨书面无表情,默默扫视着台下三军之前站着的各军将领,直至目光扫到左军前列时,他微皱了下眉“左副将军,方羽!何在!”
一旁,残耳低声提醒道“王爷,方羽现下还在营门值守”
“告诉他!少给老子装死狗,滚回来给老子带兵!”
“是!”喝罢,残耳即刻向台下走去。
原地,墨书双手叉腰,面向下方近三万道身影放声大喊“都!吃饱喝足否!”
“饱了!”
“饱了!”
顷刻间,此方天地声势如雷。
哪怕上一役减员近两千骑,士气也不曾减弱半分。
遥想当年斡河一役,九千不祥硬是杀到了数百骑,可骨子里的铮风却依旧不灭。无他,只因点将台上,狮狂身旁那面竖起的墨麒麟大纛。
“刚打完一场仗,这他娘功还没给报,赏还没给赐,就要接着去卖命!这事儿放咱身上,咱也不痛快!”
大喝之际,墨书神情峥嵘,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扫视着下方近三万道身影。
“可咱是当兵的!不痛快,忍着!不得劲,憋着!军令一下,纛旗一挥,就是豢的那隼儿子,也他娘得给老子上!”
“你们!大多都是我从猛犸带过来的兵!”
“南诏的鱼虾,姑墨的巴羊,羽禽的稞饼,乌末的甜酒酿,这要说起吃的,数都数不过来!
你们右军的海将军嘴馋,走到哪儿,都他娘忘不了寻摸一番当地的美食。
老子这嘴本来不馋,那是硬生生被这倒了灶的玩意儿给勾出来的!”
附喝落下,爽朗大笑顿时占据了这方临时校场。放眼望去,每一张面孔都挂着灿烂,以及那份被深压下去的思乡。
点将台上,墨书微提上一口气,他并未笑,而是多了抹肃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