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死,她也要以皇后的身份,死在这坤宁宫中,至死都是裴正则的元后!
她宗儿和珏儿,永远都是元后嫡出!
她辛辛苦苦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坤宁宫,淑妃那个贱人,休想踏入一步!
休想!
火焰愈发猛烈,凤袍上的凤凰早已不见踪影,火舌顺着衣料向上蔓延,灼烧着她的肌肤。
皇后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笑着,笑着,直到呼吸困难,直到意识渐渐消散……
王嬷嬷将皇后吩咐般事宜一一办妥后,便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坤宁宫的救火的人群。
她借着人群的掩护,瞅准时机,猛地冲进了那片熊熊火海。
她这条老命,是保不住的。
与其日后落入青衣卫手中,受尽酷刑而死,倒不如随主子一同去了,也算全了这几十年的主仆情分。
如此,黄泉路上,主仆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
王嬷嬷眼角过一滴浑浊的泪,可瞬间便被热浪蒸发。
她满心悲戚,实在想不明白,短短不到三年光景,这繁花似锦、荣耀无比的坤宁宫与东宫,怎的就走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三个时辰前,正值傍晚。
夕阳西下,余晖将坤宁宫的飞檐斗拱染成一片血红色。
殿内,皇后屏退了左右,独留王嬷嬷一人在侧。
她从妆奁中取出一只紫檀木盒,递到王嬷嬷面前,声音决绝:“嬷嬷,按照计划行事。”
王嬷嬷接过木盒,双手微微颤抖,面上闪过犹豫与不忍。
“娘娘,事情……或许还没有到这般绝境。”她试图劝解,“太子妃不是才传信回来,求娘娘您从中斡旋,盼着能早日将小主子玄荣接回宫中念书吗?”
皇后冷哼一声,声音中满是讥诮:“石氏那个蠢妇,当真是异想天开!”
“还妄想着裴正则会立玄荣为太孙?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王嬷嬷见皇后竟直呼景熙帝名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颤声劝道:“娘娘慎言!隔墙有耳啊!”
皇后却浑不在意,冷冷一笑:“本宫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石氏还以为,玄荣那些个皇伯皇叔,皆是好相与的?能容忍玄荣去争太孙之位?”
“但凡她这念头稍稍透出半分,玄荣定会被那几人踩进烂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王嬷嬷依旧不死心,仍苦口婆心劝道:“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就是太子和安王的青山呐!”
“只要您在,日后不管哪位皇子即位,您都是太后,新帝都得对您恭恭敬敬、孝顺有加。到那时,您自然能够庇佑太子和安王……”
皇后闻言,凄厉一笑,打断了王嬷嬷的话,“太后?裴正则会给本宫这个机会?”
“本宫这些时日被迫‘养病’,便一直在想……”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棵枯死的梧桐树。
“或许……当年裴正则将十四的燕王赶去燕北就藩,并非是将他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而是……在磨砺他!”
“如今,燕王已然通过了裴正则的考验,成了他心中最得意的儿子!”
皇后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恨声道:“燕王,非嫡非长!裴正则一向又爱沽名钓誉,标榜自己恪守祖制,遵循正统。”
“他若想名正言顺地立燕王为储君,定会先废了本宫,再立淑妃那个贱人,甚至追封惠贵妃为后,给裴明绪那个孽种抬身份!”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声音陡然拔高。
“本宫……绝不会让淑妃和惠贵妃那两个贱人压在本宫头上!”
“绝不!”
......
坤宁宫外,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景熙帝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紧盯着眼前这片火海。
他眼中映照着跳动的火光,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母后!母后——”
不远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杜鹃啼血,声声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