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看向宋昭月,开口吩咐道:“燕王妃,你且带着珩儿径直回府去,往后也不必去给皇后守灵。”
裴明绪一怔,随即躬身道:“父皇,母后薨逝,珩儿虽年幼,但亦是皇孙,按礼当守灵尽孝……”
“且王妃身为儿媳,亦当恪守妇道,遵循礼数,守灵尽孝。”
若此时无父皇明确旨意,月儿便带着小家伙回府,只怕定将招来诸多流言蜚语。
待到日后月儿更进一步之时,难免会有人借此发难。
景熙帝闻言,眉头一皱,脸上瞬间染上几分不悦。他蓦地瞪向裴明绪,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你个做父亲的,竟不知体恤珩儿年幼?”
“他才多大点儿?跪多了,膝盖筋骨受损,你担待得起?”
“小孩子家,心里有这份哀戚便足够了,何须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皇后生前最是识大体,明事理,又怎会苛责一个年幼的皇孙?”
景熙帝越说越气,索性直接下令道:“此乃圣旨,你只需依旨行事便可!”
“至于其他诸事,你无需忧心,朕自会命人妥善安排!”
他一锤定音,不给裴明绪任何反驳的机会。
裴明绪闻言,心下略安,垂首应道:“儿臣……遵旨。”
宋昭月见裴明绪都已应下,心中虽也隐隐觉得她与珩儿不去守灵,会有些不妥。但景熙帝已然发了话,圣意难逆,她也只能无异议。
其实,她本也不愿让珩儿小小年纪便去仁智殿哭灵。
宫中人多眼杂,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景熙帝这般安排,倒是正合她意。
“燕王妃。”景熙帝的目光转向宋昭月,声音沉了下来,“今后,你须得好生照顾珩儿,万不可让他受了半点委屈。”
“可莫要朕失望!”
宋昭月连忙郑重应下:“儿臣谨遵圣谕,定当竭尽所能,护佑珩儿周全。”
景熙帝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李德海,“李德海。”
“奴才在。”李德海躬身上前,垂首听命。
“你亲自送燕王妃与珩儿出宫。”景熙帝沉声吩咐道。
“奴才遵旨。”李德海应声,随即走到宋昭月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王妃,请。”
宋昭月抱着珩儿,向景熙帝行了一礼,又冲裴明绪福了福身。
裴明绪微微点头。
珩儿被宋昭月抱在怀中,小小的身子依偎着她,原本已显出几分倦意。
眼皮子都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可一听到要回府了,他瞬间来了精神。
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又大又圆,亮晶晶的。
他从宋昭月怀里探出小脑袋,看向景熙帝,挥舞着小胳膊。
“祖父,珩儿回府。珩儿,会想,祖父。”
“祖父,也要想,珩儿!”
他小嘴叭叭说着,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盼,似乎生怕被景熙帝遗忘。
景熙帝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格外柔和:“好,好,好。”
“祖父答应你,必定会常常想念珩儿。”
......
宋昭月抱着珩儿,立于宫门前,朝着李德海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亲送。”
珩儿亦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奶声奶气地道:“有劳,李公公。”
李德海闻言,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深了。
他连忙摆手:“哎哟喂,燕王妃和小公子这话,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宋昭月唇角含笑,示意身后的白瑾。
白瑾上前一步,递上一个精致的苏绣荷包。
“这串南红珠子,品相还算不错,便送给李公公把玩吧。”宋昭月笑道。
很早之前,她便向裴明绪细细打听了宫中不少人的喜好。
这李德海作为御前总管,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南红珠串,也是她一早便备下的,专为打赏所用。
李德海双手接过荷包,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连声道谢,“多谢燕王妃……”
“李公公客气了。”宋昭月淡淡一笑,温婉大方。
她抱着珩儿,在白瑾的搀扶下,缓缓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