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早已不复往日的花团锦簇,冷清的殿内,透着一股子颓败的气息。
云嫔面色惨白如纸,身上那件海棠红的宫装早已被血迹染得斑驳不堪,十指更是红肿变形,指甲处翻出淋漓的血肉,显然是受过重刑。
她披头散发,形容凄惨,全然没了昔日宠冠六宫的娇媚模样。
此刻,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手捧明黄圣旨的李德海。
以及,李德海身后,那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云嫔看着托盘上的白瓷酒壶和白瓷碗,瞳孔骤然紧缩,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她拼命地摇着头,声音嘶哑,“这不可能……陛下不可能不见本宫……陛下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云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连日来的刑讯逼供,浑身无力,刚一动弹,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李德海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娘娘宠冠六宫多年,风光无限,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这都是自找的。
“云氏,接旨吧。”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氏品行不端,德行有失,冲撞圣驾,罪无可恕。即刻贬为庶人,赐鸩酒。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殿中一片死寂。
云嫔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李德海静静地等了片刻,见云嫔没有反应,便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云嫔面前。
“云氏,接旨吧。”李德海冷声道。
良久,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那笑声凄厉而绝望,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瘆人。
她缓缓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决绝:“陛下……你好狠的心!”
“裴……”
云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德海厉声打断。
“云氏!”
他声音陡然拔高,“若不是陛下首肯,奴才们岂敢对您用刑?”
“再者,您还有秦王……为了秦王,您还是莫要为难奴才了。”
秦王二字,像是一道惊雷,劈中了云嫔。她浑身一震,眼中的恨意渐渐散去,只余下万般不舍。
明瑞……她的瑞儿……
良久,云嫔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直起身子。
她颤抖着双手,将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掠到耳后。
这个动作,她做得极慢,极认真。
做完这一切,她恭恭敬敬地朝着立政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臣妾……领旨谢恩。”
云嫔起身,颤抖着手,端起托盘上己斟满了酒白瓷碗。
她看着杯中的鸩酒,轻轻地笑了。
纵然此刻形容凄惨,狼狈不堪,但这一笑,依稀能瞧见昔日荣宠后宫,艳冠群芳的宠妃风华。
“臣妾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千秋万代……”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鸩酒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生终究是大梦一场空。
从东宫到太极宫,她同孝平斗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让旁人捡了便宜。
孝平去的时候,她还在笑孝平是懦夫,是她的手下败将。
可如今,不到三个月,她便步入孝平后尘。
这当真是可笑!
若有来生,她绝不进东宫,绝不嫁给裴正则!
......
秦王府内,裴明瑞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他带翻在地,“啪”的一声碎裂,茶水四溅。
“你说什么?!”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侍卫,又惊又怒。
“娘娘……娘娘她……被贬为庶人,赐……赐鸩酒……昨夜已经……已经下葬了……”侍卫吓得跪伏在地,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个噩耗。
裴明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踉跄了几步,扶住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嘴唇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本王不信!本王要进宫!本王!本王要问个清楚!”裴明瑞回过神来,疯了似地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