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呜呜的汽笛声中,赤塔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地平线上一个小黑点儿,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大半年夜以继日的紧张生活,这回是落下帷幕了。
可付宁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
他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中国的侨民和劳工来到这里,如果看到营地关闭,他们会是怎样的失望。
他也不知道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连安和罗旭是否安全,有没有和戍边的军队相遇。
不期然,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向他求救的俄国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莫斯科”这三个字,有没有找到能够救她的人。
……
火车停靠后贝加尔斯克,这里跟半年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两个前方营地高强度的转运,大量人员聚集在了这里。
检疫隔离的地方早就不够用了,现在是没有发热、腹泻、呕吐这些症状的人直接过境满洲里,在那里停留一天,没有问题就分流到齐齐哈尔和哈尔滨去。
有这些症状的人被留在后贝加尔斯克,停留三天后再视情况而定。
火车一进站,付宁就把那些离愁别绪都收起来,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根据行署的安排,他们剩下的给养都要留在满洲里,付宁忙着找人交接。
余光里他瞥见老刘给一个海关的人兜里塞了几块银元,那娘儿仨就趴在粮食袋子后头被带到满洲里这边了。
从火车上跳下来,一眼就看见付闯和吴清等在站台上。
“哥!”
“哥!”
三个人紧紧抱了一下,付宁端详了一下付闯的腿,“你伤好了,子弹都取出来了?”
“差不多了,我那伤有两处都是擦伤,就一颗子弹,要不是桂平紧拉着,我当时就拿刀剜出来了。”
“幸亏他拉着你,就当时那条件,不说破伤风,感染了你也够呛!好在不是贯通伤,要不你罪得受大了。”
吴清帮着他跟这边的人清点东西,瞅着空子也跟他说了说其他人的情况。
郑连长一到满洲里就赶紧抬医院去了,这边儿的医院不大,但是医生不少,这种外伤只要有药就还好。
现在已经能下地了,天天背着大夫库库炫肘子呢!
“为啥?补补也不行?”
“他做了开腹手术,大夫让吃几天流食,他馋,让人给买肉吃。”
“黄爷呢?”
“他可是命大!”
黄琛一直高烧不退,这边儿医院又输液、又灌药,他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昏睡。
桂平觉得不能这么耗着,想带他回哈尔滨,他哥哥再不靠谱儿,也算半拉当地人了,找个好大夫应该没问题。
他让人把黄琛抬上了火车,当然就有人问:这是怎么了?传染不?
传染肯定是不传染,但是没事儿就发烧,老是昏睡不醒。
桂平跟旁边的人一劲儿解释,没注意有个俄国人蹲在旁边儿看着黄琛看了半天。
坐火车也没的事儿,琛哥这是现成的谈资,周围的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上了。
什么中了风邪吧,心包有淤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