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上清道人在神通界外,见玄天方块齐齐垂落,犹自坠势未衰。心想:“正该与他个顺水推舟,也好见我的灵感。”道人正催仙元,欲将三昧真火引爆万万方块。早被仙翁急取“驱山铎”,当时念动口诀,祭起半空。
那铎子迎风而涨,大如斗,对天摇一摇,“当当”几响洪亮悠远,应声荡起洪波激浪。声浪所及,凌天块垒纷纷爆裂,“噼里啪啦”浑似点燃的炮仗,俱成齑粉。
仙翁忙掉转宝贝,望下振铎,如前摇一摇,音波过处,纁地方块也同那玄天一样,眼瞅着被震作飞灰。
玄天纁地就此被破,然则神通犹存残意,与自然元气相融聚合,化生出无限云雾烟尘来。
仙翁见状警觉,“之前连家小儿用此神通时另有后手,——曰‘破天荒’者,乃封印古术。决难等闲视之,吾不可不防。”即时转一念又想:“欲除此神通后患,须得是那娃娃手里那件东西。正堪其用。”
遂抢断先机,仙翁将最后一条青篾破空抽向万里开外。上清道人仗有银莲护体,无畏无惧。篾鞭果然伤不得天尊毫毛,却也暂时将道人缠住,令其无暇旁顾。
仙翁乘隙传声,响在净妖废墟当空,语带笑意言曰:“我贫道亟待相助。不知小友可愿否?”
虽未指名道姓,却明显在问宠渡。神照峰上没有如前一样沸反盈天,显然峰顶万众并未听闻。这传音仅贯入剑冢三人耳中。
常自在蹙额略思,忽一挑眉,显而易见忆起某个场景,“难道是它?!”
狼伯以为仙翁要借造化命盘,“果然难逃真仙法眼么?由此观之,另三个道人迟早也必发现小友这等隐秘。如何是好?”忧心之际猛然回过味来,顿时眨巴着独眼欲哭无泪,“噫!今连老神仙也以‘友’相称。岂非说……我辈分又跌了?”
宠渡则僵立当场:自个儿不过是地上萤火,仙翁却贵为天上皓月,无论修为境界还是经验见识,抑或实战武力,都差着人家十万八千里哩,自己何德何能施以援手?
叵奈情势紧迫,战机稍纵即逝,唯恐误了仙翁。宠渡不及细思,想一想:“只对我三个传音,料该避人耳目。”于是背对神照峰,拱手低声应曰:“承蒙不弃,小子幸甚。凡能略尽绵薄,前辈自取便是。”
仙翁乐呵呵道:“好。”话音未落,已从宠渡储物袋中摄出所求宝贝。但见一抹红,——彤彤如火团也似,乍闪没入虚空不见。
常自在捕捉到缕许残影,不由暗叹:“果然!”宠渡也瞥得一眼,察其形,观其色,脑海中立现一物与之对应,顿时满脸错愕。
只苦了狼伯,不比常自在有前事可参,也不像宠渡那样有实物可参,唯有目光在老少二人脸上扫来扫去,人似热锅蚂蚁团团转,“真急煞我也。到底是甚宝贝,小友倒是快些儿说呀,何故发怔无言?”
——能不傻么?
想过是魔古太刀。
想过先天符意。
甚而误以为是造化命盘。
却打死没料到,仙翁借走的会是那玩意儿——
歪嘴葫芦?!
刻有流云的歪嘴葫芦?!
师父生前常说,流云葫芦是在收养宠渡之前很多年于某处古洞府寻获的。结合当下来看,老头子这是随随便便走一遭,就捞了一件能干预真仙之战的宝贝?
呸!
鬼才信啊!
这等异宝岂是那么好捡的?
宠渡只觉天都塌了,“铁定又被那老顽童诓了。”
殊不知,最为惊诧的却是一直身在异界的那位看官老爷。
虬髯客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面色剧变,双目骤缩,——讶异的模样竟比见到诛仙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倒吸口凉气,忍不住又一巴掌落在牛牛肚儿上,“……这葫芦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