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盯着挡住几人视线的纱幔,里头那两位还在上演婆慈媳孝的感人画面呢。
琉璃猜的不错,林芳月几乎是一看清床上躺的人,眼眶里的泪珠就止不住了。
“不过半年多没见,娘、娘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紫檀木制成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老态龙钟的样子全然不复往日的雍容。
蔺素娥费劲地睁开眼,若不是府上的主子们来了,底下人是不敢这么吵她的。
“芳······月?”
蔺素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旁的香兰见她要与林芳月说话,连忙将床上的靠枕放好,好叫老夫人半坐起来。
不过长久没有食物能喂的进去,蔺素娥哪怕身后靠着东西也摇摇欲坠。
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去握林芳月的,眼中有旁人看不透,林芳月却见之欲呕的愧疚。
两人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握到,一是蔺素娥伸到半道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二是林芳月几不可查地错过身位,坐到了床边的绣凳上。
“娘别担心,你这病郎中虽说治不好了,但媳妇儿定要把那个暗中给您下毒的畜生揪出来。”
“届时将畜生送进官府,定下罪名血债血偿!”
林芳月说的义愤填膺,谁都没想到说话都费劲的蔺素娥却晃荡着身子连忙摆手。
“不、不!”
老夫人叫得且急且慌,里头服侍的众人也乱作一团。
琉璃几人在外头听得动静,对视一眼默契地靠近了纱幔。
里头的人乱烘烘的,香兰一面命人去给老夫人煎平心静气的药,一面叫人拿痰盂来接住老夫人的呕物。
蔺素娥腹内空空,呕出来的不过一滩酸水。
那张铺满了绫罗绸缎的大床现在污秽得像灶下擦锅的抹布。
林芳月早在老夫人发疯前就站远了,远远看着老夫人先是一声接一声喊儿子的名字。
“从靖·····从靖呐!”
忙得满头大汗的香兰以为老夫人是想儿子了,一面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她擦脸,一面说二爷在大奶奶房里。
老夫人一声吩咐她就去将人请来。
香兰不提还好,一提大奶奶蔺素娥一口痰险些没把自己憋死。
她那双混沌的眼重新亮了起来,只不过是被怨恨的怒火照亮的。
“楚明桃!楚明桃!······贱、咳咳!”
不等蔺素娥骂完,她喉头一样,那口痰被咳了出来。
又是一番纷乱,当一切处理好过后,蔺素娥别说骂人了,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了。
直到这时,里头的林芳月才揭开纱幔叫琉璃几人进去。
“几位大人,有什么话只问我这个苦命的婆母吧。”
林芳月眉心蹙着,像有一抹化不尽的忧愁。
折腾过后的蔺素娥跟只被拔了毛的公鸡似的,眨眼的功夫琉璃都担心她会昏过去。
“老夫人,您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身体不适的?”
楼桑苓走过去,没想到那个蔫了吧唧的老太太只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好在旁边的香兰长着嘴,她又是跟在蔺素娥身边的贴身丫头,有些时候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
“约莫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
不是说一个月前蔺素娥才身子不好的吗?
琉璃也走上前,和楼桑苓站在一处。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老夫人的攥着被面的,消瘦得青筋可见的手。
她不肯自己说,却也没阻止香兰开口。
像是碍于什么禁忌没法自己说出口,要借旁人的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