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明月回过头,朝孟渊微微点头。
“我听说你刚出关,就想请你来聊一聊。”独孤明月道。
三人坐下,明月又问起今日九劫讲禅之事,孟渊把两个和尚说的话转述一遍。
“九劫是四品境,向来是代无生罗汉传道的,但是极少显露能耐。”明月微微摇头,“觉生跟他辩机锋,难怪失手。”
“我听说觉生和尚与应氏也有过往来。”孟渊道。
“不错。”明月直接认了下来,“他昔年与应二小姐有过书信往来。”
“助青光子的就是觉生吧”独孤荧出声。
眼见独孤荧也知道了,孟渊就直接坦诚道:“应该是他,只是他大概已经无所知,背后之人却还找出来。”
“‘了’字辈里无高人,‘智’字辈里也就那几个了,再去掉几个武僧,却也好找的很,就看兰若寺想不想查问了。”独孤荧冷笑。
“想必督主和智观方丈另有安排。”孟渊也只能如此说了。
独孤荧闻言,也就不再提,反而道:“说一说闭关之事。”
孟渊就是为此而来,当即说起闭关半月的所见所得。
“我心中有感,确实该当求火。三小姐传下的天火燎原与我也确实相契,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不能完全相契相合。”孟渊道。
“心境不到。”独孤荧是五品武人,她当即下了结论,“六品入五品,有人旦夕可得,有人一生也不可得。”
她摘下斗笠,细细打量孟渊,道:“应三小姐已经不能再帮你进益了,我也没法子助你。”
“那我该怎么办”孟渊问。
“不急。”独孤荧依旧语声淡然,只是模样和身材太过娇小,总有几分小女子气概,她淡淡道:“天火燎原不能尽开,先开其它便是。即便不能寻到破境五品之法,但天机神通总归多了威势。”
这是在暗示暗杀之事还没完。
“是。”孟渊当即应下,又好奇问:“荧姑娘,破境五品之后,当真心有指引,能感化生之物在何方何处”
独孤荧微微点头。
“不知荧姑娘的化生之物在何处何方”孟渊好奇的很。
独孤荧冷笑一声,道:“孟飞元,你记住,这种事莫要再问,没人会跟你说的。”
合着还是禁忌!孟渊看了眼红斗篷,心说别是你的名字吧
“莫要心急。”明月轻声安抚,“若是心浮气躁,总归是不妥当的。”
“明月姑娘如何了”孟渊又来问明月。
“我已经破境五品。”独孤明月微微笑。
孟渊闻言,细看明月,并未觉出有何不同,但似乎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却不知究竟在何处。
“寻到相契相合自身之天机有何感受”孟渊追问。
此时已然入夜,园宁静,湖水边偶有鱼儿出水之声。
独孤明月沉思片刻,道:“那是一种空灵之极的感受。”
她又想了想,似在回味,道:“若是到了,就知道到了。自然而然就秘藏全开,浑身沐浴天机之变。”
怎么玄之又玄孟渊只能细心记下。
三人论了半天,又一起吃了晚饭。孟渊也没回兰若寺,而是直接在这里住下,却没用到林宴赠的药物。
趁夜写了书信,待到天亮,孟渊本想寻镇妖司的人帮忙寄送,可独孤荧却揽下了差事。
“晚上来找我。”独孤荧丢下一句话。
这是要搞事情了!
辞别两女,孟渊出平安府城西门,转悠了一圈,就有一苦行僧打扮的邋遢和尚走了来。
也就大半月不见,解开屏头上生了短发,俊美面容满是黢黑,不似苦行僧,反而像是个子。
“送你的。”孟渊取出一罐茶叶奉上,还是先前觉生和尚送的,这也算借献佛了。
“孟兄仁义!”解开屏感动的不行,他卖苦道:“可我没火炉,没茶盏啊!”
“你要不要吧!”孟渊才不会给他钱。
“要要要!”解开屏把那罐茶叶塞回怀里。
“你也是五品境界的秃驴,自有神通,怎么不修边幅非得脏兮兮的”孟渊皱眉问。
“这叫自然。”解开屏大言不惭。
“……”孟渊懒得多问。
“觉生和尚的事情怎么样了他到底想做什么”解开屏兴致勃勃。
“不错。”孟渊当即说起觉生和尚和应二小姐的往事,以及王二的猜测。
“原来如此。”解开屏细细听完,才道:“听说他和九劫大师论‘舍’,最后俯首认输,看来他并非如他所言的那样‘无执’、‘有舍’,而是既有执念,又有不可舍之心。”
孟渊一向敬佩解开屏论禅的能耐,就问:“你怎么看他二人之辩”
“坐。”解开屏干脆请孟渊坐下,他摸出一个茶壶,挥手烧沸,取了茶叶待茶,接着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听了这菩提偈语,可有所悟”
孟渊摇头,他一向对佛家的空空之论不太感兴趣。
“觉生师兄显然是有佛性的,他在闻听菩提偈语后,就悟出了‘空’的道理。”
解开屏捏着茶杯,道:“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这不太对,又陷入执取之心了。”孟渊立即窥到不合适的地方,“空本就是空,无空是空,有空还是空,在有中就是在空中。”
孟渊加上一句,“应该有一句,无立足境,方是干净。”
“孟兄有佛性。”解开屏惯会说这句话了,“众生皆苦,没有苦楚谁又来寻空门可一味的求空,在空中寻解脱,已然又是着了空相,陷入了执取之心。”
解开屏摇头,“他们两个人都不对。”
“谁才对”孟渊问。
“我!”解开屏十分自信,“九劫是说,‘舍’就是修行,从‘舍’自身到‘舍’执取之心就是修行。这其中必然有无数苦痛,可苦痛就是修行。明晓苦痛是修行,就能识的真我,得见真我,这是九劫所说的修行法门。觉生说是不见舍,其实是舍心太重,已然积重难返。”
说到这里,解开屏才说他的论点,“舍既放,放下苦痛,不忘苦痛,般若法门就在此了。”
孟渊听的迷迷糊糊,却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一旦跟他扯起来,解开屏就愈发没完没了了。
扯了半晌,辞别解开屏,孟渊又去云山寺,却没寻到玄机子道长。
待到天晚入夜,孟渊按着约定,摸到了独孤荧的下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