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风咆哮的荒原,黑色的海浪在港口边缘翻滚,深夜的海面如同某种庞然生物的喘息,
吞吐着寒潮,也吞吐着死者的低语。
这里曾是世界的尽头,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如今却成为人类最后的战场之一。
在这片永冻的大地上,一座二战时期遗留下的军事基地伫立在悬崖之上,
曾经锈蚀的铁壁如今被临时修复,厚重的钢门上刻满弹痕,战壕里弥漫着燃烧后的硝烟与血腥。
这座堡垒,已经成为北方最后的避难所。
伊利亚·沃尔科夫站在城墙之上,风雪拍打着他的披风,他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那片早已不属于人类的海域。
他的手掌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大战斧,刀刃上残存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的祖先曾在极寒之地猎杀冰龙,用龙血铸就自己的不朽传说。传说已逝,神话不再,如今,只有战士仍然站立,迎接即将到来的厄夜。
冰海深处,一座座破碎的冰山随潮水缓缓漂浮而来,冰层的裂缝之中,黑色的肉质脉络缓慢蠕动,
那不是普通的冰山,而是某种更为扭曲的存在。那些裂开的孔洞中,一双双惨白无神的眼睛正窥视着人类最后的防线。
伊利亚认得它们。
它们曾是北境的渔民,是他在市场上见过的老朋友,是曾经在海上与他一同搏斗风暴的水手。
现在,它们成了潜渊者。
那些怪物的皮肤已经腐烂,布满青黑色的鳞片,手臂变得修长,如同海怪的触须,骨骼扭曲,
肋骨暴露在皮肉之外,关节以不符合生理结构的方式弯曲折叠。
它们曾经的面孔早已被撕裂,只剩下如深海生物般不断张合的牙齿和触须。
它们的口中低吟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语言,那是深渊的低语,是被遗忘者的哀鸣。
潮水带着它们靠近,像是一支无声的军队,等待着冲破人类的最后壁垒。
伊利亚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得仿佛能冻结肺叶,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回应那些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来吧。”
下一秒,战斗爆发。
枪声、爆炸声、金属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在寒风中回荡。
堡垒上的战士们点燃最后的意志,机枪的火舌撕裂夜幕,
炮弹轰碎了潮水般逼近的怪物,但它们的血肉并未倒下,而是重新蠕动,生长,甚至在伤口上衍生出新的肢体。
伊利亚的战斧撕裂了一只潜渊者的头颅,黑色的血液溅洒在雪地上,融化出一片深渊般的裂隙。
另一只怪物从侧面扑来,他侧身躲避,战斧反手一劈,沉重的刀刃瞬间砍断对方的脊柱,尸体翻滚着跌落海中,被自己的同类吞噬。
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杀不完,杀不尽。
战士们倒下了,基地的防线被一点点蚕食,鲜血渗入冰雪,化作黑色的印记。
伊利亚的手臂已经麻木,他的每一次挥斧都带着撕裂肌肉的痛楚,但他知道,他们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堡垒内的广播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信号穿透风暴,在所有人的耳中回荡。
“……这里是联合军指挥部——人类的最后防线。”
战场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望向堡垒的方向,望向那唯一的声音。
“全球范围的反攻即将开始。所有幸存者,请迅速撤往联合军战线,我们将迎来最后一战。”
“如果你们还活着,那么请加入我们。”
风雪之中,残存的战士们沉默片刻,随后,他们纷纷望向伊利亚。
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伊利亚抬起头,望向天穹。乌云翻滚,黑暗如幕,然而在那深渊之上,
似乎有一道微弱的晨光穿透了层层阴霾,照亮即将踏上的道路。
他咧嘴一笑,握紧手中的战斧,浑身浴血,仿佛北境的恶鬼般站立在残破的城墙上。
“兄弟们。”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去迎接反攻。”
风雪如刀,撕裂着夜色,吞噬着天地间最后一丝温度。
伊利亚扛起战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如同刀刃般割裂他的喉咙。
他转头,看向身后仍能站立的二十七名战士。他们每个人的皮甲都已经破损,
血迹在寒风中凝固,裸露的皮肤因冻伤而泛白发黑。但他们依旧挺直脊背,
双手紧握着武器,如同北境荒原上最后的狼群。
没有人说话。没有必要。
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向南突围,前往联合军的战线,那是人类最后的防线。
堡垒的地窖深处,仍然藏着他们的亲人——妻子、母亲、孩子们蜷缩在那幽暗的钢铁之下,点燃最后一盏煤油灯,在潮湿而寒冷的空间中守望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