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撤出河北之后并没有解散军队,而是借口南征刘表全军进驻颍川,当所有人都在猜测会有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结果等来的却是一桩出人意料的婚事——荀彧长子荀恽娶曹操女儿为妻。
颍川人这才安下心来,只有荀彧回到家后愁眉不展,因为在大家欢庆喜事的这段时间,光禄寺卿桓典被免职,离职当晚桓典在公事房内服毒自杀,也算死在了任上。
桓典是谯沛人的领袖,和同为豫州士族的颍川人是联盟,这些年在桓典的领导下,谯沛人将势力扩展到淮泗地区,为了和曹操的谯沛集团区分,历史上称作淮南派。
曹操这一手软硬兼施确实高明,重兵压境之下阴云密布,结果却办起了喜事,就算明眼人看出来桓典倒台,颍川人丢了半个豫州如断一臂,自此以后,曹操和颍川双方牢不可破的联盟出现了裂痕,也没人敢在这个档口表现出半分疑惑。
波云诡异一团迷雾,深渊到底多深,激流到底多险,有太多人都看不清,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荀彧心里最清楚,这是结亲,是大喜事,也是警告,还是威胁,这一次是淮南派倒霉,下一次很可能就是颍川人送命。
双方平等创业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荀彧应该放低姿态摆正位置,以曹操的利益为根本,推动颍川人向这个目标转向,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阵营内部的润滑剂、压舱石。
荀彧会不会妥协没人知道,反正喜事结束,曹操就带着全部嫡系离开颍川郡南下打刘表,此后荀彧觐见皇帝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都密谈到深夜才离开皇宫。
曹操大军南征取得大胜,除了新野南部被刘备守住,南阳郡其余地区全部被占领,自此曹操完全控制沔水,隔绝了上庸与荆州的联系。
话说回河北,袁谭一走家里冷清了许多,偌大个大将军宅邸白天只有袁买的玩闹声,这个时代小孩子也没太多游戏可玩。
从小袁买身边时刻都围绕着丫鬟,仆妇,可能是和女人呆习惯了,不是那种动不动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一个人逗猫养鸟,拍皮球,放风筝。
最近这孩子迷恋上一种叫做打麦的游戏,古代信息传播不便利,打麦这个游戏最近才在邺城流行起来,简单易学还好玩,几个人可以玩的很热闹,两个人也可以玩的很尽兴。
众人围坐一圈,模仿农人秋收打麦子发出的声音,指定其中两个人互为对手,一个人先开始唱童谣诗词,或者喊几个字算作提问,对方要一字不差的重复,说错就算失败换下一个人继续。
游戏过程中配合唱和,或是拍手或是相互击掌,节奏不能乱,速度还要越来越快,游戏越到后期越难,因为节奏太快,要么回答的含混不清,要么提问者先喊错。
不仅小孩子喜欢,成年人也乐此不疲,错了就喝酒,还带抢麦,如果出现卡顿,被周围人快速抢答,那你也算失败,要加倍受罚。
酒局中还掺杂博彩因素,押中的人受罚周围人跟着一起喝,被抢麦一样加倍,因此请客聚会都相当热闹,击掌呼和声此起彼伏。
刘琰也沉迷其中,没少陪袁买玩耍,要说袁绍的儿子没有一个笨蛋,刘琰几乎没赢过,要不是袁买有意放水,这个二嫂得多哭好几回。
刘褒也痴迷打麦,贵族妇女孩子都在一起玩,通常拿时令鲜果榨汁代酒,赢的人抿一小口甜汁,输的人喝一大口酸汁,其实果汁的口感都差不多,主打一个开心欢乐。
不过她牌品不好输不起,除了心肝宝贝袁尚之外,包括袁买在内,只要让她输的次数多了立刻甩脸色。
经常凑一起游戏时间久了,避讳少刘琰这才知道什么叫溺爱,袁尚赢了刘褒最高兴,什么我儿最棒,世间英雄等到赞美就不提了,经常过去上嘴就亲。
袁买瞪着可怜巴巴的小眼睛,刘琰瞅着都心疼,矛盾都是一点一滴积攒的,袁谭他们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
袁绍的三个儿子同父同母,模样都生的差不多,刘褒逢人就夸袁尚模样漂亮,明摆着稀罕一个冷落其余。
知道是你想挑一个年纪最小的,含辛茹苦拉扯大老了好有个依靠,那也得一碗水端平,袁尚是儿子,袁熙袁谭也是儿子,袁买还是亲生的,装都不装你叫他们能没怨言吗?
玩到深夜袁买犯困,给丫鬟抱走睡觉去了,就剩下刘褒、袁尚、刘琰三个人,这就没法快乐玩耍了,索性找了个借口不玩了。
回到房间正撞上袁熙气鼓鼓的坐着,甄姬和泰山环脸色煞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袁熙递过一张纸:“这什么意思?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琰接过来一看完犊子了,是赵温那封信,落款偏偏还是子柔两个字,想抵赖说不是自己的东西都不成。
“情书。”刘琰干脆承认了,爱咋咋地吧。
“装都不装啦?”袁熙可真气坏了,想过万般情景,唯独没想到对方痛快承认,这是要离合之后回去找干爹吗?
“我咋解释,京氏易你懂吗?解释起来得从头教你,真说不清啊。”
要说这密码信也是双刃剑,许昌没人懂京氏易,河北也一样,除了隐世的郎家,学京氏易这一门连粗通都算上,世间也不出一掌之数。
冷场了好久,袁熙长长的,长长的叹息一声:“不要被人撞破,你能以家族名誉为重,我便会原谅你。”
刘琰感动的眼泪喷涌而出,上辈子是积了多厚的福报,这辈子才能遇见这么完美的男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还顾全大局,一根大拇指不够,必须两根同时挑起!
你涌泉相报,咱可不能滴水奉还,总是纠结怎么说才不会引起误会,现在该说就说:“这是卦词,暗指节屯二卦,我爹说曹操要终止屯田!”
“什么!”袁熙来回踱步,良久狐疑扭头:“没骗我?”
“我有必要吗?”
大哥,揭穿情书在前,你默许我出去玩在后,我还编造谎话忽悠你干啥!
刘琰心中暗下决心,尽力保证孩子是袁熙的,对,竭尽全力,一定要时常提醒自己,不行就在内衣上写满贞洁二字。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敢啊。”
“有什么不敢!”
“情书啊。”
袁熙一拍脑门儿,这事确实不好解释,当下夺过密信推门而出,没走几步又返回房间,把信重新还给刘琰。
“我说不清楚,你去告知三弟。”
刘琰心里一惊,袁熙真和自己同样想法,事到临头反倒无法下定决心:“真这样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