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正香发觉肩膀被人推动,迷迷糊糊睁眼冷不丁听到一句亲昵的呼唤:威硕。
抬头一瞧是袁春卿,随意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不喝酒跑这干啥?”
“我想。。。。。。”
刘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准想。”
袁春卿先是一愣,俄而会心一笑:“我想问,显奕站在哪一头儿?”
“我家当然站在大将军一边。”
刘琰困意全无,话讲的滴水不漏,大将军是大汉最高军事领导人,袁谭这个青州刺史,自封的车骑将军也的服从大将军。
“陈留高蕃,沛县郭援,东平吕氏兄弟,几人一去五校尉尽属冀州,此次秋收审配亲力亲为过去未曾有过,个人都在忙碌,却迟迟不见支援黎阳的物资出发。”
说完袁春卿四下环顾,而后压低声音:“三兄弟都不屑与某交往,此次怎就刻意相邀?在下放浪然非愚者,敢问何时动手?”
等了一阵没有下文,刘琰心底一松原来都是猜测,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不好应对,保不齐这个小喇叭出去乱说。
转念一想以上几条是个人就能想到,那就让他胡乱猜下去吧:“君且不晓,妾怎得知?”
袁春卿轻轻应了一声“哦”,缓缓转过身去,双手背负身后静静矗立,一袭雪白绸袍覆盖身躯,柔软的布料随着微风飘动。
微风拂过发丝,只见他微微侧过脸轻捋面庞,面部轮廓在阳光之下格外清晰,仙风道骨飘逸出尘,更衬托出本人难掩的自信:“傻丫头,我其实是想说。。。。。。”
不说傻丫头还好,这三个字忒煞风景,忒恶心人,刘琰起身眼珠子一翻:“我知道你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春卿眼中差异一闪而过:“诸公托我唤您回去,行泛酒唱酬之乐。”
泛酒唱酬属于清谈的一种,类似后世的曲水流觞,轮流作小令唱词,不求喝多少酒,一般唱些现成的乐府诗词助兴,高级点就自己作辞赋,体裁不限只讲韵律,以行文散漫突出个性为上佳。
按长幼尊卑循序袁熙排首位,只见他抿一口酒,摇摇头心里发苦,再抿一口酒,嘴里心里一齐苦:
“明月当空无云遮,寒舍作灯世间奢,身骨不沾繁花落,残席敷面苦行歌。”
袁尚提起酒杯,先唱再喝:
“故乡寒雨离别泪,杜鹃唱晚名至归,求得知己花开迟,尚存千里春风吹。”
阴夔一口老酒差点没给自己呛死,心说你们哥俩儿不会作诗别作,上百首乐府随便哪一首不行,什么破席子盖住脸凄凄惨惨,什么离家千里剩股风,怎么这么丧啊。
一看就是这俩小子心里有纠结,现在流言蜚语到处传扬,孟岱暗中汇报青州运到黎阳一批粮草,可袁谭来信却说军中缺粮。
邺城往年会派军队下乡协助运粮,今年粮食收获量比往年要大,军队却全部在留驻地一动不动,邺城粮食都堆满了,审配还在囤积。
阴夔没敢往深处想,想也没用不如说点好听的,缓解一下沮丧的氛围:
“跃马少年过,老夫白发多,他乡忆旧游,琴瑟倩影捉,人间一梦秋,不乐意何哉?”
“妙!妙哇!”
袁春卿大声称赞,还不忘和阴夔互碰酒杯。
阴夔借机会连张罗两轮碰杯,气氛可算融洽起来,谁料到袁熙袁尚两人要么不喝,要么喝起没完,忽然之间袁熙伤感上头,捂住脸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扶兄长休息,去去便回。”
袁尚说着话扯着袁熙快步出了帷幕。
“老夫去看看。。。。。。”
阴夔话没讲完就被袁春卿拽住,见后者轻轻摇头,阴夔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什么都没明白,最后轻叹一声无奈坐回原位。
袁春卿笔直的站立着,透过帷幕一角眺望远方浓浓的秋色,下巴微抬头颅高高昂起,双手有力的叉在腰间,似乎全身的力量都汇聚于此。
忽然间,他猛地伸出一只手掌,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一侧用力横挥过去,这一挥带起一股劲风,那俾睨一切般无与伦比的自信暴露无遗。
男人缓缓转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眸子如深邃秋水一般,饱含无尽深情,细腻而俊俏的脸上邪魅一笑,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不羁。
玉树临风郎有意,翩翩潇洒妾顾羞,伴随着秋意如诗如画,袁春卿缓缓吟诵起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
老不休一副自恋的模样看的刘琰想吐,自从回到邺城就被这自以为是的家伙骚扰,跟他说多少遍了,不是哪个女人都能被演艺圈名流忽悠瘸。
老娘脚踩修罗场,拳打满朝堂,睡服白司徒,玩哭黑侏儒,留名传世着,大衍阴阳数,论流量你袁春卿连零头都比不上。
要么是下九流图一乐,要么像赵温父子有真才实学,一个小生唱两句酸词糊弄没文化的怨妇还行,见过世面的今学传人可不吃这一套。
老头没脸皮,拒绝当鼓励,这样的人不能怕,躲避会被当做害羞反而得寸进尺,就得抽脸,挑他最得意的地方抽。
“懿平。”
袁春卿只轻轻回应一声“哦”,没有因为一句亲昵动容,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扎稳打。
“得一小令,献君赏析。”
男人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没有其他犹犹豫豫,微笑之中泰然自若尽显潇洒本色。
“壮怀热血山河旧,孤胆从戎战死休,九州风雨待从头,寻故友,飞马踏胡酋。”
刘琰头也不回的走了,阴夔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嘿嘿直笑,袁春卿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脸上无比尴尬。
这是再说刘琰自己,也是再讲乱世英雄,更是提点袁春卿,男人该做属于男人的事,人家刘琰不介意多一个玩伴,前提是你得够格。
阴夔笑够了,斜了眼袁春卿摇摇头出了帷幕。
一股冷风吹过,袁春卿摸摸发凉的屁股,顺手捡起刘琰遗落的擦手帕,他这辈子不会明白,也不会死心:“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