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手指头死死抠进老闭肩头,心说你刚才怎么不忍。
传言中死在矿道里的人,冤魂困在矿道里走不出去,只有借活人阳气才出得去。
胡大寻思,搭他肩的就是个矿道里的死鬼。
他们都不敢叫破,僵持了几息后,强忍恐惧朝前走。
可经过刚刚那一遭,两人塑料友谊算是完全破碎,谁也不信任谁了。
胡大手死死掐住老闭的肩膀,恐再被丢下一次。
老闭自觉理亏,被掐得生疼也没言语。
两人继续跟着老鼠向前走。
在他们身后,秦璎右手指尖缠绕着帝熵的丝线。
和胡大老闭不同,秦璎一直在侧着耳朵认真听,她很确定在胡大和老闭停顿又继续前行后多了一个脚步声。
简单来说,在刚才有什么东西,越过秦璎悄无声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秦璎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很多。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这一点,是拥有情感的人都无法回避的。
秦璎张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短时间内出了一身细汗。
胡大和老闭不再说话,矿道中只有三个脚步声,还有浓烈得几乎成实质的压抑恐惧。
她有一瞬想要放弃追寻真相,画出联络黑雾的符号,主动脱离这里。
但强行停住手指,扼住了这种冲动。
她克制住了冲动,胡大和老闭的心理防线却是崩溃了。
见许久走不出去,胡大不由在心中猜忌,或许前面的老闭也不再是人了呢?
或许,在换位置那一瞬,老闭已经不在了呢?
那前面这东西,真的会带他出去吗?
胡大越想越怕,掌心渗出粘稠的汗水,几乎掐不住老闭的肩。
他动了动手指,手掌缓缓上移,快要扼上老闭的脖子。
老闭不是死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胡大动作。
他同样因怖生疑,在黑暗中眼睛滴溜溜的转。
就在极端情绪最为浓烈之时,前面带路的老鼠突然吱吱两声。
老闭穿着烂草鞋的脚,踩在块有棱有角的石头上。
那石头极为尖锐,硬将老闭的脚心硌出了血。
他一踉跄身形摇晃。
这异动就好像催化剂,胡大猛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要去掐老闭,抢夺引路的老鼠。
老闭被他按倒在地,光裸的背脊接触的不是矿道湿漉漉的煤泥,而是碎石块。
老闭被胡大掐得翻白眼,他自不会坐以待毙,连踢带踹想将压在他身上的胡大掀下去。
黑暗在,两人已完全被极端恐惧挟住,成了生死相搏的野兽。
纷乱中好像推倒了什么,秦璎听见什么东西闷沉落地声。
什么东西砸碎了。
胡大不知从何处摸到块拳头大的碎石,将要跑的老闭一把扯回。
扬起碎石砸下,老闭的前额霎时间瘪了下去。
他双眼暴突,两手抠抓着胡大的手,直面濒死恐惧之时,突然,一道微光自黑暗中亮起。
这微光似一点萤火,但足够让手握帝熵的秦璎看清楚周围。
馒头形矿洞墙上全是矿工模样的黑色人影,它们裂开嘴,都在弯腰看胡大和老闭。
前额瘪下去的老闭,像是一头被献祭的牲口躺在破碎的石台上。
他脑浆子都被胡大砸出来,一双眼睛藏在血中,死死瞪着胡大。
在极致怨恨和恐惧的情感中,吐出最后一口气。
在他断气的一瞬间,白光大作。
墙上出现了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