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镜子的确有极高的活性，不仅思维成熟，还像人一般有着癖好和执着，比如：它格外喜欢刺探他人心底阴暗的一面，去搜集多与桃色有关的八卦，简直是套了镜子皮的绯闻记者。
“所以，一切都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计划？”
贝尔纳黛斟酌着用词，她知道弟弟对信仰的看重，目前姐弟重归于好的“蜜月期”，她不想挑起无端的争执。
“我们的父亲，他自以为是在反抗七神，但其实还是在其中一位的掌控下摸索前进？”
霞光将博诺瓦·古斯塔夫的脸分为了两半，一面在美好的暖色下，一面完全隐入了模糊。
“各占百分之五十。”
不等追问，博诺瓦·古斯塔夫看向眉眼含着困惑的姐姐，说道。
“主只是希望祂得到那面镜子，因为那镜子确实能够帮助祂。”
“至于祂反抗七神的尝试，主并没有去有意阻拦和影响祂，祂失败的最终原因在于祂接触了不该接触的危险。”
缺乏先决条件，贝尔纳黛听的云里雾里，她不喜弟弟在父亲身上所用的代词，但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只能压下不满，接着话题道。
“那面镜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一次，博诺瓦·古斯塔夫逃避了。
这个看似机械属性大于生物的天使，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把脸孔完全埋入了背向霞光的，模糊的一面。
“很多，你只需要知道，那面镜子奉‘诡秘之神’为主人，是联系多个神灵的枢纽。”
……
一面镜子……
是封印物吗？
什么样子，有什么能力的封印物？
克莱恩捏着日记，隐藏在灰雾后的目光涣散着，在联想的海洋里遨游。
罗塞尔想要寻找答案，但苦于没有线索，他在那个名字不可言说的聚会上处处碰壁，无路可走之下，想到的最后的可能，竟然是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能够回答问题的镜子？
可是罗塞尔的问题怎么看都涉及了极大的隐秘，他希望了解的是造物主曾经抵达的层次，最少和真神的位格持平……
作为一名合格的“占卜家”，克莱恩对“寻找答案”再熟悉不过。
普通人寻求答案，无非翻书、问人、委托几种手段，非凡者则要丰富得多。
没有方位概念的灵界是一座天然的、巨大的、无与伦比的信息库，那里记录了横跨过去、现在、未来的海量信息，只要占卜者本身能力足够，理论上可以翻阅其中所有内容。
罗塞尔写这页日记的时候，至少有了天使位格了，这时候的他“访问”灵界，可以说是予取予夺了。
如果灵界都无法满足他，那么是否意味着，在罗塞尔看来，那面他希望得到的镜子，某种意义上比灵界更为强大？
不不不，这不可能……克莱恩旋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比灵界更全面、全知的存在不是没有，号称掌握了一切知识和变化可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就绝对强于灵界，刚刚死于造物主剑下的“隐匿贤者”可能也能做到。
但这都涉及了序列一，甚至是唯一性，前者罗塞尔还有机会接触到，后者绝无盗窃的可能。
嗯，罗塞尔最后选择了“黑皇帝”，但在此之前，他肯定需要现成为序列一，作为过渡，只有序列一才能举行成神仪式。
罗塞尔晚年虽然行事诡异、偏激，变得冷漠无情，但归根结底还保持着理智，否则他也无法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推翻索伦政府的统治，绥靖永恒烈阳教会，率领因蒂斯对抗反对他的联盟。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序列一时期还是正常，而他原本的途径是“工匠”，这说明他除了跳转到相邻的“窥秘人”途径，成为“窥秘人”的序列一，几乎不存在别的可能。
一份相邻途径的序列一，确实有可能被蒸汽与机械之神看重，但这种能让序列零真神更进一步的关键，真的会收容在教会地下，而非更保险的“完美之地”吗？
那面镜子可能指的是“窥秘人”序列一特性形成的封印物，但更大的可能不是。
既然能被罗塞尔偷出来……罗塞尔后来确实搞清楚了问题的谜底，否则没法解释他孤注一掷的动机，总不能是无脑梭哈吧？
克莱恩把不着调的想法抛出脑外，继续思考。
他觉得他好像接近真相了。
既然能被罗塞尔偷出来，说明那件封印物的等级不会太高。
0级封印物都是各大教会相互通报，登记在册的，罗塞尔虽然顶着“蒸汽之子”的头衔，但这时候他已经因为种种矛盾，和蒸汽教会内部离心离德，如果不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本人还没有对他表现明显的厌弃，他已经被赶出教会，或者打为异端了。
这种情况下，一位天使的权威能得到最基本的保障，但不会太多，他不太可能随意调走一份重要的0级封印物，并在这份封印物“意外”丢失后，不被蒸汽教会找麻烦。
能被压下去，不激起进一步冲突和矛盾的，说明那面镜子在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内部不会太受重视……是一级封印物？
可是一级封印物又能做什么呢？
找不到头绪，克莱恩借着日记和灰雾的遮挡，舒了口气，试图缓解心理上的疲惫。
他挥散手里的纸张，告诉其他成员可以开始自由讨论了。
然后，“世界”格尔曼·斯帕罗，在克莱恩的操纵下，抢到了第一个发言的机会。
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抢，进入自由讨论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成员都看向了长桌末席。
塔罗会的成员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除了聚会的召集者，贵为神祗，明显超脱于他们的“愚者”先生，“世界”就是塔罗会的第一席。
这位“愚者”的眷属，强大的半神，是他们中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看到这一幕，克莱恩险些失笑。
“世界”也确实咧开了一抹笑容。
他环视众人，嗓音嘶哑道。
“我需要一些线索。”
“有关真实历史的线索，最好能得到一手文本，或者找到受损不太严重的遗迹。”
“你们有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