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承认了，语调拖得很长。
他有些怀疑奥黛丽是否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可不是童子军见世面的游戏了，挑破这层糊涂的伪装，难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放不下心，克莱恩委婉提醒。
“其实是要对整个保守党动手。”
“打算从普利兹港入手吗？”
奥黛丽穷追不舍，这下换克莱恩慌了。
“正义”小姐这是要和父兄决裂，和我们一块对付家里人？
她图什么啊……她真的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计划当然是报备过的，但奥黛丽又不是情报部的高层，她连成员都算不上。
用九枚“昨日重现”符咒换“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帮助，在一位大天使指导下敲定的计划，出于保密考虑，克莱恩只向“提灯天使”弗里德里希·查拉图这个级别透露了全貌，在塔罗会上也不过提了一嘴，借灰雾的位格保护，让塔罗会成员们大概有个方向，好方便现实行动不出岔子。
奥黛丽也就听了灰雾上克莱恩讲的那一点儿，就知道“世界”打算挑起鲁恩政府内部的矛盾，至于闹多大、能不能收场、会给鲁恩造成多少伤害，是完全不清楚。
就凭这点儿东西，她就打算彻底跳反到我们这边，向爸爸妈妈哥哥伸爪子了？
也就克莱恩太有良心，要换了别人，不庆贺都算好了。
敌人里出了内鬼，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克莱恩不是迂腐的人，机会到了眼前，他自然会利用，但看在不算多的情谊上，他必须做最后的规劝和提醒。
“霍尔伯爵也是保守党人。”
“我知道。”奥黛丽点头，“‘世界’先生，我清楚你们要做什么。”
克莱恩眼神复杂。
“我能问……为什么吗？”
他半是好奇，半是感慨。
奥黛丽面露微笑，上扬的弧度间夹着些苦涩。
“难道我的选择，会影响您吗？”
“还是说，我加不加入，站在哪个立场上，会影响您计划的成功？”
她的声音好轻好轻，两句反问几乎堵死了克莱恩。
当然不会。
“正义”奥黛丽还没有左右计划的资格，她就算一心要帮父亲和兄长，把手上为数不多的情报送给保守党，也掀不起风浪。
甚至不用克莱恩出手，只要奥黛丽有类似的想法，同为塔罗会成员的“战车”特蕾西和“倒吊人”阿尔杰，都很乐意替“愚者”清理门户。
至于奥黛丽选择装作不知情，就像现在，浑浑噩噩继续在鲁恩和情报部之间的夹缝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自我欺骗，那更不会有半点悬念了。
“‘世界’先生。”
奥黛丽向前倾斜身体，克莱恩下意识往后让了让。
“我替您刺探，能积攒功勋吗？”
“我知道情报部培养了很多间谍，其中不乏王国重要人物，但应该没有一位能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我爸爸……接触霍尔伯爵吧？”
“他不会提防我，即使有些事情，他和希伯特讨论前会支开我，也不会在意趴在他脚边的苏茜，不会在意他们眼中不通人性的宠物。”
挺胸抬头，奥黛丽努力推销自己的优势。
“我相信，其他情报人员都做不到这一点。”
“当然。”
克莱恩承认道。
他不得不承认，毕竟实在诱人，的确如奥黛丽所说，除非他亲自上阵，否则贝克兰德分部中，还真没几个有把握能做好这一点，又不被伯爵的保镖和教会派遣的安保人员发现。
“‘正义’小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必须再三确认。
对视着克莱恩严肃的目光，奥黛丽抿起嘴唇。
“我不想欺骗您，‘世界’先生。”
“我并不清楚。”
克莱恩怔神，但还不等他皱眉，随之而来的下一句，便浇灭了他微弱的怒火。
“但我想，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做的。”
摇晃的身体带动裙摆，奥黛丽的笑容中少了一分苦涩，多了一分无奈。
“即使我真的做错了，爸爸和阿尔弗雷德也不会怪罪、埋怨我，他们会认为我是被蒙骗了，会替我开脱，帮我担下罪责。”
“如果我的选择是对的……我或许能保护他们。”
奥黛丽碧绿的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
“‘世界’先生，是不是很自私的想法？”
……
“不。”
克莱恩否认。
他审视着奥黛丽，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自私算不上，只能说骄纵惯了，有恃无恐。”
“不过，不算坏事。”
“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