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珺才醒觉问题严重性,酡红的脸儿越发霞染。
“想听那些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吗”
两女立即被勾起兴趣,她们好奇这事多时了。
朱温微露得色:“紫青色的火焰,与清水须臾成冰,用的都是同一种东西——硝石。”
兰素亭纤眉微动,竭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才突然想起南朝人陶弘景的《本草经集注》中,确实有相关的记载。
“先时有人得一种物,其色理与朴消大同小异,朏朏如握雪不冰。强烧之,紫青烟起,仍成灰,不停沸,如朴消,云是真消石也。”兰素亭记性绝佳,即便不感兴趣之事,熟读之后,亦强记在头脑当中,经过思索,便能一字不差背诵上来。
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朱温自己都没有。
朱温露出赞许眼神:“朴硝和真硝石都能用于制造火药,但朴硝置入火焰中,火焰仍是黄红之色,若烧真硝石,焰色便转为青紫。”
瞧着朱温眼底的认可之色,兰素亭芳心不禁有些由衷的欣喜。
“若烧白磷,可得蓝靛之色,坟山中的鬼火就是此物。但白磷有毒,鬼火与今日的气氛,也不搭调。”
兰素亭轻声道:“那么清水成冰,是将硝石溶进水里,能够吸热”
朱温稍一提点,她就学会了举一反三,猜出了真相,让朱温也不由惊叹这小丫头的长进之大。
“不错,研磨细碎的硝石,投入水中,溶解极为迅速。此法用于盛夏制冰,也是近几年才被人发现的。若非师傅说起,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兰素亭对于迷离的雾气,也心中有数了。她明显发觉,空气比起乐舞开始前湿润了不少。
她和朱温上次来泰山,意外进到白云观下方的地道,曾打洞进入地道附近一条热气蒸腾的暗河。白云观附近的温泉,就是暗河流出形成。
“那么,热河中水汽氤氲,只要挖通到月殿下方,以橐龠鼓之,就能将水汽鼓出成雾,弥漫歌台之上”
兰素亭眨着眼问道。
橐龠就是风箱,又叫皮排,冶铁时用来鼓风。
“正是如此。”朱温道:“若珺妹不再耍酒疯的话,你可以将她放下来了。”
田珺恼恨地剜了朱温一眼。
奥秘说穿了之后,也就这么一回事。
如此巧思,当然令人倾服。
但想到是朱温的计策,兰素亭和田珺也不觉得奇怪。
“焰帅”甄燃玉和“雪帅”齐克让皆挫锐于朱温的智勇之下,已证明他是不逊色于四帅的绝世谋者。
全殿仍在一片惊叹当中,人们私语不已,以至于无人会注意朱温和两女的低声交谈。
美得惊心动魄的乐舞加上如仙似幻的氛围构造,令众客只觉余音绕梁,回味不已,久久沉浸于余韵之中,无法自拔。
虽然西河派尚未上场,但这场香会的胜负,似乎已经确定。
西河派那帮船娘的节目,本是放在明日白昼,她们从二十年前开始,已经胜了三次,靠的无非是“流觞曲水”。
西河船娘们平日里踩着木板,直接在黄河上搏风打浪,练习舞蹈。真正献技时,在清澈的山溪中,踏着样如荷叶的漆盘,直如闲庭信步。
客人们沿着溪流排开,船娘手持酒樽,踏荷飘摇而下,飘到哪位幸运儿面前,便借着旋转之力暂停,将酒水喂入其口中。
若有极可意的少年郎,西河女弟子甚至会直接含着酒水,芳唇相度。
这样节目,实在是将风月名门的香艳,与“流觞曲水”的风雅,结合得佳妙已极,怪不得能连续三届蟾宫折桂。
但“流觞曲水”,又怎及得上绰影今日的天仙之舞
“哟,都在说什么呢”
一个娇柔婉转,荡气回肠的声音倏尔响起,声音并不重,却令满殿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便是一阵勾魂夺魄的娇笑:“诸位可是觉得胜负已经定了,咱们西河都不必再上场”
人未至,笑先闻。听者只觉这声音娇脆甜美到了极点,都不用听她唱什么曲儿,便已中心如醉。
朱温和兰素亭四目相对,眼中均是凝重。
听声音便能觉出,这女人一定比绰影还厉害不少。
西河派何时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