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理的话一落,包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众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隐却冷声大笑了起来。
随后站起身拿起酒盅倒满了一杯酒,朗声开口。
“我可以敬酒,但是只敬我看得顺眼的人。”
“这一杯酒,敬给许老先生,敬给张教授,敬给赵老师,敬给季厅长,敬给郑台长,敬给李局长。”
说罢,便一口干了。
苏隐放下杯子,无惧程明理的冰冷眼神,淡然看着他说道:“至于你程明理,叫你一声程老先生,那是我的基本礼貌,但不代表我视你为高高在上。”
“你身份如何显赫,与我何关!”
“仅一句话,空口无凭,就要坐实我抄袭,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所谓的程曦理学,在我看来,不过尔尔,甚至……真正荼毒天下学子思想的,正是你先祖程曦的理学!”
嗡!
整个包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众人皆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许庭坚暗自摇头,过刚易折啊。
张泰赵守郑忠相互对视一眼,这个苏隐,今后在文坛怕是寸步难行了。
李常河只觉脑海中嗡嗡作响,这下真的完了。
他很后悔,当初就该拒绝带苏隐来这里的,才子才子,始终是有傲骨的啊。
自己早该想到会有这种局面发生的啊,算起来,是我害了他,哎!
季鸿图拼命转动脑子,想说些话为苏隐找补。
但程明理已经怒极反笑了。
“好!很好!黄毛小儿,好胆!这下,就算元宵灯会代表作那首词真是你作,也于事无补。”
“管你再怎么文才拔群,无论是文坛还是仕途,都已经容不得你。”
“堪堪蝼蚁,也敢辱先祖的丰功伟绩?你注定如那秋黄里的野菊,鲜艳过后迎来的将是毫无生机的寒冬!”
苏隐看着气急败坏的程明理,目光中有不屑,还有一丝怜悯。
这老东西不过是程曦理学的愚忠者罢了。
他站起身来淡然开口:“看来这顿饭也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然后对程明理说道:“你说的文坛也好,仕途也罢,从来都不是我心所向,我今后如何岂轮得到你指画!”
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苏隐,你认真告诉我,那首词当真是你所作?”许庭坚忽然开口。
苏隐止步,回头看到了许庭坚眼中的真切,当即还以真挚,斩钉截铁回道:“是。”
许庭坚注视了苏隐几秒,眼中露出了笑意。
转而又坚定地说:“你可愿做我的学生,文坛依然会有你一席之地,甚至步入仕途,程明理这个老东西也动你不得!”
包间内再次一寂。
华夏多少权贵豪门之后想拜入一个国学大师门下是求而不得。
如今竟有国学大师主动问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年轻人是否愿意当他的学生!
甚至是在不惜得罪另一个国学大师的情况下提出的。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全天下轰动。
“许庭坚!你确定要跟我作对?”程明理寒声质问。
“是又如何!”许庭坚中气十足地回怼。
苏隐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心中感到一丝暖意。
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肯为自己付出这般真心,这就足够了。
他眼神真诚,对许庭坚回道:“感谢许老先生的抬爱,只是当下我更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高官显爵也好,凡夫俗子也罢,皆为红尘过客,随心而行便是。”
旋即他又看着窗外湖面上摇曳的柳絮感慨。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说罢摇头一叹,拱手告辞。
众人还在为这句的文采惊叹之时,踏出门口的苏隐又是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许庭坚眼睛一亮,盯着苏隐的背影悠悠开口:“此等才情……此子可称天骄矣!假以时日必将大放光彩,他不入文坛,那是文坛的损失!”
赵守、张泰闻言无比认同地点头。
程明理脸色阴沉得滴水,重重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走人。
郑忠眼中闪过震骇之色,作出元宵灯会代表作的天才竟当着程明理的面,公然批判当代读书理学。
要变天了!
他当即告辞,脚步匆忙。
身为央视台长,他必须第一时间回台里召开商讨,作出对此变故的新闻策略。
饭局就此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