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有些嘈杂的大厅，一把推开通往后院的那扇吱呀作响的侧门。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混杂的气味，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
医院后街那条窄巷子，到了。
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高低不平，缝隙里积着些黑乎乎的脏水。
空气里飘着刚出锅的熟肉香气，却掩盖不住角落里散发出的霉味，还有一股宰杀牲口后挥之不去的血腥膻气。
巷子两边已经稀稀拉拉摆开了几个小摊子，有人正搓着手呵气，有人压着嗓子低声叫卖。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和医院里的死寂、外面的喧嚣都不同，透着一股子粗粝又鲜活的劲儿。
换钱，就在这儿。
得快点。
“老板，又见面了。”周晓开了口。
语气不紧不慢。
手里的锦鸡，嘭一声，直接墩在桌上。
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不显得粗鲁，但那份压迫感，实打实的。
摊主抬眼，脸上堆起笑，比上次还灿烂。
只是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上次吃瘪后的提防。
他一边搓着油腻腻的手，一边拉长了声音：“哎哟，周兄弟！又搞到硬货啦！不过，这锦鸡嘛……现在行情不太好，你也知道。”
他咧咧嘴，眼珠子转了转，冒出一丝精光：“这样兄弟，这只鸡我给你五块顶天了。”
周晓脸上的热乎气瞬间被冰碴子糊住。
为了大壮的医药费，冒死进山就换来这个？
五块？
打发叫花子呢？
他盯住摊主，声音像刀子刮骨：“五块？老板你这是玩我呢？救命钱，少一分都不行！”
周围几个摊子吆喝声都停了。
目光全齐刷刷扫过来。
都看着这边的热闹丝毫不嫌事情大。
摊主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
很快又堆起来，只是有点勉强：“兄弟，这东西说值钱也普通，现在这年头，谁家还没只鸡？价格都是这样的，我可没乱说。”
“救命钱，还有这油光水滑的锦鸡就值五块？”周晓手一拨拉，锦鸡半个身子悬空，翅膀上白色的斑纹晃出幽幽的青光。
他压着火，一字一句往外蹦：“这不是路边捡的，也不是随便杀的。各位街坊谁见过，肩上站着苍鹰，手里提着锦鸡的猎户？”
这话一出，周围炸开了锅。
“鹰？真的假的？”
“哎哟，你自己看啊，还真是鹰！”
“野鸡？还是锦鸡？啧啧，这花色真他娘的漂亮！”
有人交头接耳，对着周晓肩膀上的苍鹰指指点点。
有人眼神发亮，连连点头：“没见过，真没见过，能驯鹰的，那是真本事怕是山里来的高手。”
摊主额头开始冒汗了。
脸上的笑容看看就要挂不住了。
连眼神都在躲闪，不敢和周晓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