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以前当我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老师们往往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我们。
这大概是因为那时的我们年纪尚小,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很多复杂的情感和道理未必能够真正领会和明白。
而如今,随着我逐渐踏入社会,经历了更多的风风雨雨,也变得愈发稳重和懂事起来,老师们自然也就愿意向我袒露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了。
想来,这也是因为在他们眼中,现在的我已经成长到了可以与之平等交流、共同探讨问题的阶段吧。
1977 年元旦前夕,寒风凛冽,但屋内却弥漫着温暖与祥和的气息。那是 12 月 31 日的夜晚,屋外一片漆黑,而屋内则灯火通明。
我坐在屋地中央那块临时架起的大面板前,熟练地擀着饺子皮。擀面杖在面板上来回滚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此时,母亲正悠闲地坐在炕上,与前来串门的大嫂闲聊着家长里短。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盛开的鲜花,为这间小屋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在屋子的下方,父亲精心搭建的那座取暖炉子正熊熊地燃烧着,火势旺盛,呼呼作响。源源不断的热能从炉子里散发出来,并通过各种途径迅速传递到室内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温暖的感觉让我感到无比惬意与舒适,仿佛置身于春日暖阳之下,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了,按照传统习俗,我们家将会围坐在一起品尝美味的饺子。
由于家里人口众多,如果等到明天早晨再动手准备馅料、擀皮包饺子的话,肯定会手忙脚乱,那自然是来不及的。
因此,根据以往经验和惯例,我们今晚就得把所有前期工作准备妥当。这样一来,明早只需要烧开一锅水,就能将包好的饺子直接下锅煮熟,既方便又快捷。
当大家正在讨论谁来负责包饺子这项任务时,我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包饺子速度很快,而且现在时间也还充裕得很,完全可以独自完成这一工作任务。
听到我如此自信满满,母亲便同意了由我来承担这个重任。不一会儿功夫,面剂子已经制作完毕,馅料也被调制得恰到好处。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挽起袖子,甩开膀子,全身心投入到大展身手的时刻。
今天我的心情格外愉悦,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母亲。不过此时父亲仍在安国供销社忙碌未归,所以只能先跟母亲分享这份喜悦。
自从我开始负责食品百货组以来,母亲时常叮嘱我,若是弟弟们前来购买食物,一定不能过于计较得失,应该尽量多给他们一些。
每次上秤称重时,只需象征性地比划一下动作即可,无需太过较真儿。对于母亲的嘱咐,我始终铭记于心并且也是这么照做的。
然而,每当看到周围那些熟悉的人们投来怀疑的目光时,我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或许他们真的以为,我在给群众们称东西的时候会故意缺斤少两呢!但实际上,我对老百姓从来都是真心实意、毫无自私自利的动机。
那天晚上,我一边擀着饺子皮,一边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就要开始向她们讲述我今天的故事。那就是在今天,我经历了一桩有些奇异的罗曼史。
大嫂一听故事开端,就立刻来了精神头儿,她迅速将双手从袖口里抽出来,身子向前倾,满脸期待地等待着我继续往下说。而我,则不紧不慢地继续手中的活儿,同时口中不停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我今天啊,一直在永久供销社卖货,你们也知道,我负责的就是食品和百货那些。”
说到这儿,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抬眼扫了一眼聚精会神听我讲话的母亲和大嫂,接着说道:“就在快中午的时候,店里突然进来了一个女青年。她长得眉清目秀的,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看上去挺朴素大方的。”
我停下手中的擀面杖,用手比划着那个女青年的大致模样。
“她在蓝柜前转了一圈后,看中了一样东西,然后就走到我站着的这边付钱。”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钱,正准备找零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仔细一看,好家伙!这钱里面竟然还夹着一张大纸条!”
讲到这里,我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即说出纸条上的内容。
大嫂忍不住催促道:“哎呀,别吊我们胃口啦,快说说纸条上到底写了啥呀?”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别急嘛,等我慢慢告诉你们。”
我重新拿起擀面杖,继续擀着饺子皮,嘴里缓缓地说道:“我拿过那张纸条一看,上面好像写着一些字,但因为当时买货的人太多了,还有不少都是认识的熟人,我也不好意思细看,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于是,我赶忙把纸条塞进了现金盒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给后面的顾客卖货。”
“其实当天吧,那位女青年竟然主动邀约我出去见面,这让我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
“然而不巧的是,当时的我正忙碌于卖货之中,买货的人还是不少,实在抽不开身去赴约。”
“正当我埋头苦干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店里,来人正是我的一位老熟人。”
“只见他风风火火地朝我喊道:“久泰呀,你是不是刚才找钱的时候找错啦?外面可有个女的正在那儿查钱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回应道:“不可能啊,我一向仔细,应该不会出错才对。说不定是她自己算错了吧!”
“嗯,没弄错就好。这不马上就要过年关了嘛,咱们做工作可得多留点心眼儿,不管是少给了还是多给了人家钱,总归都是不好的事儿啊!”
熟人语重心长地叮嘱我,我当场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加倍小心。
讲到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倾听的母亲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插话问道:“哎哟哟,那你最后到底有没有出去见那姑娘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说:“出去倒是出去了,只可惜等我赶到的时候,那女的已经离开了。”
母亲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惋惜之色,埋怨道:“哎呀,这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姑娘分明就是想跟你处对象的呀,你倒好,居然因为忙工作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
面对母亲的责备,我也觉得有些后悔,连忙解释道:“妈,您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工作有多忙,我哪有闲工夫出去谈什么个人问题啊?”
母亲虽然理解我的难处,但内心依然充满了遗憾之情。而站在一旁的大嫂则一直眉飞色舞地倾听着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过碍于身份,她不太方便发表过多个人的看法。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阳光倒是很充足,感觉没有寒风扑面而来。
我像往常一样,穿着柳老师送我的那件棉袄,在店里忙碌地卖着货物。突然间,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营业室内似乎进来几个人。
我抬头望去,瞬间认出来——原来是赵一鸣老师和他的爱人,领着一个中年妇女。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约我见面的女青年已经再次出现在永久,更让我诧异的是,这次她竟然是带领着她的母亲一同前来的。
然而当她们抵达此地之后,这位女青年并未率先现身,反倒是由其亲属——赵老师和爱人陪伴着她的母亲,一同来到了我们永久供销社。
而彼时的我事先对此全然不知晓,依旧身着那件柳老师的洋服棉袄。这件棉袄已然显得破旧,上面破了几个孔洞,里面的棉花有的都露了出来。
据后来有人说,那位妇人一开始没能瞧得上我这副模样。或许是觉得我这般的体质,实在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吧,所以对于我俩即将的交往一事,表现出一些犹豫和不甘心之意。
那么她的女儿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存在呢?追根溯源,这一切竟然要归功于赵一鸣老师。
正是因为赵老师对我的极力举荐,夸赞我不仅具备超出常人的文化素养,并且行为举止优雅得体、风度翩翩,才使得这位姑娘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据说那位女青年事先便精心准备了一封书信,如果亲眼见证我本人还算不错的话,便想假借购买货物之名,巧妙地将那封饱含心意的书信传递给我。
而那天看到我忙的没有时间,就临时换作了便条,想约我出去简单认识一下,可惜我鬼使神差中没有满足她的心愿。
其实吧,我出去寒暄一两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当时买货的群众并没有太多,让他们等一等,他们反而会很高兴。任谁都想瞧一瞧这搬到眼前的舞台,看看这场戏剧怎么进行下去。
细细道来呀,这个年轻的女子姓黄,芳名唤作黄艳玲,乃是一名来自宝东地区的下乡知识青年。
起初,她被分配至宝东以北地区的明林公社参与下乡劳动,而后又辗转来到了万丰公社下属的某个大队插队落户。
她与永久学校的赵一鸣老师有着亲戚关系,如果再向前追溯一番,便会得知她的父亲自小就居住在王建仓屯。更为巧合的是,她家当时恰好位于我家如今西边邻居的位置。
我的父亲在年幼时就已经和她的父亲相识相知,她那位父亲的名字叫——黄家奇,如今工作在县城的采购站。然而,关于当年这位黄家奇的前辈究竟因何缘由来到王建仓屯定居,却没有更多的后续信息可供探究。
且把话题转回到当下,赵一鸣老师受亲属所托,将这件事告知于老姨。随后,老姨赶忙前来向母亲通风报信,说是黄艳玲的母亲打算亲自登门拜访。
老姨一进我家的房门,就不禁大声抱怨起来:“这久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哟?我好心好意地给他介绍几个对象,他竟然连理都不理睬一下,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接着又叹息道:“自己谈的恋爱也磕磕绊绊的没个结果,真是让我干着急使不上劲啊!”
刚坐到炕沿上喘口气,她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次赵老师特意给他介绍了一个,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出什么借口推脱,这孩子的心气儿咋就这么高呢?”
母亲听闻后,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哎呀,孩子长大了可就由不得当娘的啦,我也是有心无力,实在管不住他咯。反正找什么样的对象就让他自己先看好算吧,免得日后再来怪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那一天风和日丽,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了雪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我与黄艳玲正式见面了,就在赵一鸣老师的家中,我们准备好好畅聊一番。
我刚走进赵家大门时,黄艳玲就跟着赵老师热情地迎接出来,她把我让进屋内,又陪着我们坐下,给我和老师各自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她也坐下了。于是大家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谈起来。
起初,赵老师还饶有兴致地参与着我们的话题,但渐渐地,他似乎找了个借口便悄悄地离开了房间,留下我们二人继续深谈;而与此同时,黄艳玲的母亲则被赵老师的爱人领进了我的家门。
在我们家的里屋,黄艳玲的母亲一屁股坐到炕边上,她的一条腿微微蜷起,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搭扣住膝盖处,将其搬到身前,另一条腿耷拉着,脚后跟不停地触碰着炕墙。她的整个身体稍稍向后仰着,这样独特的坐姿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个时候,我的母亲正在屋地下忙碌着什么,同时跟客人说着话;而赵一鸣的爱人并没有在屋内多做停留,很快便走到屋外,与我们的邻居闲聊起来。
赵老师的爱人结婚前住在这个屯子,她的娘家属于这里的老户。她和姐姐是同学,我家还有她们的照片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渐渐降临,天色也越来越暗。见时候不早了,母亲十分贴心地挽留黄艳玲的母亲,让她在此留宿歇息。然而,她却婉言谢绝了母亲的好意,随后跟着赵老师的爱人一同踏上了归途。
至于我们这边呢,其实也没有谈论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无非就是彼此之间简单地相互了解一下各自的情况。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悄然流逝了。
我起身告辞离开赵老师家里,黄艳玲和赵老师把我送到大门口,赵老师嘱咐我们多多沟通,我们都答应了。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这里的客人也离开了,可是我们中途却没有碰见。按照常理,我从西往东走,她们从东往西走,在一条路上是会遇到的,不知何故却错开了。
这个时候,母亲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孩子啊,你看黄艳玲她妈妈坐那儿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呀?”
我看着母亲模仿出来的姿势,的确如母亲所言,那姿势确实少见。对于这种特殊的习惯姿势究竟从何而来,我也是一头雾水。
第二天我把黄艳玲领到家里让母亲和家人看了一下,大哥都看到了,他就在东院住,他的二女儿刚刚才几个月。从大哥的笑容来看他是没有意见的。
黄艳玲和王艳丽的身高相仿,都属于中等偏下的身材。两人的面容皆白皙中透着些许微红,犹如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嫩动人,确实称得上有几分姿色。从黄艳玲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应该是个性格温良之人,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大方,显然是接受过良好教育、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
初次见到她时,她给我的印象相较于王艳丽而言更为出色。若非如此,我恐怕当场便会拒绝继续下去,不再接下来互相了解,毕竟直接回绝反而能省去不少的麻烦事。
就在此时,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洪小梅的身影。暗自庆幸当初她果断拒绝了我,如若不然,此刻的我怕是要脚踏两只船,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足落水,陷入尴尬两难的境地。
然而,与黄艳玲相谈下来,我渐渐预感到自己很难与她产生那种充满激情与浪漫的情感火花。不知为何,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一点着实令我感到有些失望。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娶妻生子乃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而所谓的浪漫爱情相较之下只能位居其次。对于这一点,我心中明明白白,绝不会犯糊涂。
如今,黄艳玲和她母亲已经返回宝东家里,她们会共同商讨后续内容。而我们这时则通过书信保持联系。她在信中畅所欲言,尽情抒发内心所想。这种以文字交流的方式倒也颇合我意,让我能够更好地了解她的心思和想法。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位介绍人便找上门来,并提出了一个让人颇为惊讶的要求——对方希望能得到一定数量的彩礼,并且要在订婚仪式当场确定下来这个数额。听到这话时,我不由得浑身一震,心中满是诧异和难以置信。
说实话,对于这种传统习俗,我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毕竟,在中国的婚姻文化里,彩礼或多或少地代表着一种对新家庭的祝福与支持。
可即便如此,当这样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荒诞不经。
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相貌脱俗、风度翩翩,更是才华横溢、本以为这些优点足以让我的爱情之路一帆风顺,未曾料到如今却因为区区彩礼之事而陷入这般尴尬境地。
难道说,在现实面前,所有的美好品质都变得一文不值了吗?为何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呢?就算不能全盘接受我的魅力所在,至少也该给我留下些许颜面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