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黄安的手按在碎玉上,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这些年到底......\"
周桐将染血的手帕扔给他:\"明日开始,做个不一样的官吧。\"转身时大氅扫过满地狼藉,\"至少.........让令郎有朝一日愿意回家。\"
月光透过窗纱,将黄安佝偻的身影钉在墙上。
他摸到袖袋里那份供状,突然发现墨迹未干处还写着\"自愿赎罪\"四个小字。 院外隐约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像极了多年前儿子蹒跚学步时,自己拍手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洒在临山县的街道上,市集如常开张,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今日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县衙后院,周桐一身素白长衫出现在晨光中,衣袂被微风轻轻拂动。四个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跟在他身后,箱子上还贴着崭新的封条。
\"大人。\"师爷快步迎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县令大人正在前堂处理公务。\"
周桐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等黄县令忙完,把这个交给他。\"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师爷不由自主地躬下身去,双手接过那封还带着墨香的信笺。
穿过回廊时,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周桐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停步在大堂外,看着里面正在发号施令的黄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县衙大堂,黄安端坐在案前,崭新的官袍上还带着折痕。堂下站着两排衙役,个个腰板挺得笔直。
\"李主簿。\"黄安敲了敲惊堂木,\"先把矿上的花名册拿来。\"
留着山羊胡的主簿连忙捧上账本:\"老爷,按您昨夜的吩咐,已经...\"
\"叫大人。\"黄安头也不抬地纠正,\"从今日起,衙门里一律按章程称呼。\"
\"是、是...\"主簿擦了擦汗,\"大人,这是重新造册的矿工名簿,都是咱们...都是黄家子弟。\"
黄安翻开账本,朱笔在几个名字上画了圈:\"这几个未满十六的,送去书院读书。\"他的笔尖突然顿住,\"黄明远...今年六十有三了?\"
\"是您三叔公...\"
\"换下来。\"黄安重重合上账本,\"让他在祠堂教孩子们识字。\"抬头扫视众人,\"还有谁家有六十岁以上的,一律不得下矿!\"
堂下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衙役大着胆子问:\"那矿上缺的人手...\"
\"本官亲自补上!\"黄安拍案而起,\"每日辰时点名,本官若迟到一刻,所有人当日的工钱翻倍!\"
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头望来,正好看到了门口的周桐,两人隔着忙碌的衙役对视,默契地点了点头。
阳光斜斜地照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少年县令神色平和,朝着黄安郑重地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黄安站起身,同样认真地回了一礼。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往日的谄媚,而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老爷还在演戏呢......\"旁边的亲信衙役小声嘀咕道。
周桐转身离去,素白的衣角在门槛处一闪而逝。黄安重新坐回案前,继续处理公务。但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衙门前方那个已经空荡荡的门口,眼眶突然红了。
\"大人?\"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安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几分久违的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那满地碎玉中,周桐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至少.........让令郎有朝一日愿意回家。\"
晨风拂过县衙前新立的\"戒贪碑\",碑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矿山上,黄家的子弟们正扛着工具走向矿洞,而百姓们则第一次挺直了腰板,走向属于他们的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