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将那张银行卡使劲塞到余贝弛手里:
“这张卡里是我好些年一点一点攒起来的,有三万多,您别嫌少。”
余贝弛将那张银行卡翻了一个面,背面用胶带贴着密码。
胶带都发黄了。
他摇头,把银行卡又塞了回去。
他接活有原则,不接“穷”活。
见状,老太太又狠狠一擦眼,撑着沙发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我家里、家里,儿子留的还有一张卡,里面是他打工几年挣回来的钱,虽然被别的大师骗了些,但还有……”
老太太腿脚虽不麻利,这一刻却走得异常快。
不断挣开石头拉着她的手,嘴里只念叨着“拿钱,家里还有钱。”
余贝弛低头看了眼被老太太趁机扔在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烦躁的“啧”了一声。
转头扫向外面,坐在桂花树下的姜阿笱仍保持着淡然神色。
小区里狂吠的狗都不曾扰乱过他的心境。
这神仙不是恰好要去那个地方吗,要是有这个神仙帮忙,找个人轻而易举。
就相当于这三万块……几乎是白拿的。
要不……勉为其难地和那个神仙一起去?
余贝弛后槽牙不自觉地咬合,舌尖抵着牙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一个活三万块,倒也不算是穷活。
最终,余贝弛大步上前拽住老太太的手腕,俯身贴近老人耳畔。
喉间滚动出低语:
“您觉得三万块买一条命值吗?”
感觉出余贝弛态度的变化,老太太布满皱纹的眼睑剧烈颤动:
“能找到我儿子,别说三万,更多的钱我都愿意出。”
余贝弛又道:“我不一定能找到你儿子,要是没找到,三万块可就打水漂了?”
可老太太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一时间的表情似哭似笑:
“人哪里比得上钱重要,我识不得字,腿脚也不好,走不远,您会算,要是连您也找不到我儿子,我也认。”
说到此处,她凹陷的眼窝迸发出最后的光亮。
“大不了我就在家里等他,等一辈子,人只要活着就好。”
“行。”
余贝弛点头,将那张银行卡当着老太太的面揣进兜里。
在老太太激动的神情中,一脸正色道:
“这活我接了,到时候找没找到都会给您一个信儿。”
老太太布满皱纹的双手紧紧合十举至胸前,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腔感激不知道如何说。
她脊背缓缓下沉,膝盖微屈正要触地。
这是老太太贫苦一生中最熟悉的恳求姿态。
可未等双膝沾尘,一只有力的手已稳稳托住她颤抖的臂膀。
余贝弛眉毛紧蹙,掌心传来的温度与话语中的冷硬形成鲜明对比:
“您要是再跪,这活我就不接了!”
随即,他不容置疑地将老太太身形扶正。
“谢谢,谢谢,大师谢谢你,你和韩警官一样都是好人啊。”
老太太合十的双手仍悬在半空,话说到后面便有些语无伦次。
她的影子被青石板切割成扭曲的片段,又在转角处陡然拉长。
与来时的样子决然不同,此刻她的眼角皱纹里盛满无处安放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