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穿着普普通通,嘴唇张开烦躁地回道:
“意思就是这里埋的都是死人。”
说完,他举起手电筒又粗暴地晃了下余贝弛:
“赶紧走,快点。”
语气很不耐烦,剩下一只手摸索着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
余贝弛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抱起地上的枯枝就走。
还真是坟地。
倒大霉了,大晚上的竟然开这儿来了。
看那家伙的穿着打扮以及举止,应该是这一块守墓的。
“喂,等等。”
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那个守墓男人喊住他。
余贝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转身,回以同样冷硬的语气:
“有屁快放。”
守墓男人嘴角叼着烟,另一只手又在兜里一阵摩挲,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从余贝弛怀里的枯枝掠过。
终于翻出打火机,给烟点上火后才慢悠悠道:
“晚上要是想待在这块林子里,火不要灭。”
等了半天就只有这句话,老早就不耐烦的余贝弛舔了舔后槽牙,故意唱反调:
“火灭了又能怎么样?总比林子着了好吧?”
守墓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丝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白雾在肺腑间盘旋许久才缓缓溢出唇齿,与夜色交融成缥缈的纱幔。
看着余贝弛极度不耐烦的神情,他忽然笑出了声,声线裹挟着烟草灼烧后的颗粒感:
“这片林子点不着,你要是真点着了,我还要夸你有本事。”
听起来还有点赞叹之意。
烟雾缭绕间,隐约能看清他侧脸的倦意。
余贝弛暗骂了一句神经病,掂了掂怀里的枯枝,没在跟守墓男人废话。
“火别灭,小心红毛怪找上你。”
身后又幽幽传来声音,余贝弛都懒得回头,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红毛怪个锤子,把他当小孩骗呢?
余贝弛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只觉得那男人守墓时间太长,孤单疯了。
林子很密,余贝弛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守墓男人倚靠着树干,烟头暗红的火光在指尖明灭。
枝桠在风中互相绞缠出摩擦的响动,他兀自开口,自言自语道:
“阴魂……阴魂……”
他重复着这个词,随手弹落半截烟蒂。
猩红光点划过抛物线时,映亮了守墓男人嘴角扭曲的弧度。
“这个人……知道点东西……”
守墓男人咬着半截烟卷,火星在唇齿间明灭,烟灰簌簌落在沾满泥泞的鞋面上。
狠狠嘬了一口烟后,开始在林子里面晃荡。
手电筒有一搭没一搭的举起,在蕨类植物与树木气根间胡乱劈砍,惊起暗处的夜枭扑棱棱飞向天际。
树影在他身后扭结成网,苔藓吸饱了潮气,每步都踩出黏腻的声响。
“不想魂飞魄灭的,都给我老实点!”
守墓男人突然冲着虚空低吼,嗓音粗粝。
光束扫过坟包前的腐木时,他嗤笑着吐出烟蒂,将未抽完的烟随手扔在地上。
半截烟触地的瞬间,暗红色的火星沿着烟体疯狂向上窜动。
剩余的部分很快收缩成灰白色余烬。
守墓男人看着烟丝上青烟扭曲成数的十道倒流旋涡,蓦地狠辣出声:
“都别抢!都给老子按顺序来!”
守墓男人咂吧了一下嘴,回味着嘴里的烟味,缓缓朝别的地方去了。
地上的那半截烟很快便只剩下一个烟头,彻底没了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