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立刻去办。”
刘晏的背上湿了一大片,搞不好,第五琦还以为是自己出的主意。
长安,庆王府内,庆王李琮呆呆坐在椅子上,他脸色惨白,手中拿着一卷素笺,这是李成式刚从扬州发来加急快报,李清已经查获他贪渎的二十万石官盐,并抓走了他的小舅子。
他这几天正在加紧攻势说服各宗室上书,请皇上册封李惊雁到吐蕃和亲,各亲王中,已有六人同意联名上书,还有十几名嗣亲王也勉强答应签名支持。
眼看有所成就,却忽然传来这么一个恶耗,仿佛晴天霹雳,当即便将庆王惊呆了,半天,他才象抽风似手忙脚乱,打翻了茶杯,踢倒了脚下的火盆,连声叫道:“快快速速去请永王。”
“父王,孩儿愿去扬州一趟。”儿子李俅当即表态,愿替父解忧。
李琮摇了摇头,他虽然愚笨,但宗室诸男非奉旨不得离京,这条敕令他是知道的,一旦被有心人弹劾,更是罪上加罪。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父王自有主意,你先回百孙院吧”
“可是手下人个个愚蠢,他们哪里是李清对手,若孩儿不去,恐怕父亲祸在眉睫,父亲也不用担心皇上怪罪,先去宗正寺备个案,找个借口便是。”
“这李琮又犹豫了,二十万石盐的罪名确实不轻,就算父皇饶自己一遭,将来自己登大位的希望也就断绝了。
这时,管家匆匆跑来,“永王来了”
“快快请他到书房去。”
永王也不干净,就算自己要栽,也要拉他一起垫背。
李琮回头又对儿子道:“你让父王再想想,此事不宜太急。”
永王李璘和庆王一样,也是时时关注扬州情况,此时,他尚不知二十万石盐出事,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惹火上身。
“皇兄,你此时不能再犹豫,一旦李清将盐解押进京,人证、物证皆在,父皇为平息天下人之口,恐怕不会轻饶于你。”
李琮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所以我才着急,请你来商量,现在咱哥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要请皇弟多多协助才行。”
李璘瞥了他一眼,干笑一声道:“我势力薄弱,怎帮得上大忙,我在苏州也有一些产业,养了一百多武丁,现在便交给你吧”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推给李琮,淡淡道:“苏州望湖茶庄,凭此玉调人。”
李琮知道他在江南经营已久,何止一百多人,显然是不肯拿出真正的实力,但也无可奈何,又不能强迫他,只得暗暗思忖,“看来只能让儿跑一趟了,让李成式护着他,应该没事。”
当天下午,李琮赶到宗正寺备了案,儿子要去润州金山寺替母还愿,随即,李俅率一百多家人,风驰电掣般向扬州赶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魔有魔路,道有道途
当当刺耳的锣声在江都县城中游荡,一匹骡车只大木笼,木笼里枷着一人,嘴角青淤、神情呆滞望着天空。
“各位父老乡亲此乃倒卖私盐者,数额巨大,按律死罪”
人群围看着木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不是张千户吗怎么要被杀了
听说是少登记一处盐田,被人告发了,人要被杀,家产没收,妻女也被发配充军。有知情者悄悄给大伙儿解释。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这又何苦呢偷那点钱,命也丢了,十几万贯家产也没了。
你们知道个屁,这里面有内幕的。一个身着皂服的公人脱口而出,可眼见众人好奇向他围来,又吓得连连摆手,落荒而逃。
骡车经过一个酒楼,二楼靠窗者皆趴在窗上探望,砰一声,一个年轻公子狠狠一拍桌子,将酒楼中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他。
只见那公子咬牙切齿道:“卑鄙,什么倒卖私盐,无非是想杀鸡儆猴,便安这么个罪名,滥用王法,难道李成式不管管吗”
他旁边几个家人吓得围拢过来,急忙低声解劝:“公子,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可不好。”
这公子想到自己肩负重任,这口恶气也只能忍下。颓然坐下,铁青着脸一杯接一杯喝闷酒。
不用说,这公子正是刚刚从长安赶来庆王之子、新平郡王李俅,他进江都县城还不到一个时辰,便遇到了李清杀鸡儆猴之事。
这时,在一个角落有两个正在吃面的泼皮听出李俅是京城口音,且随从众多,又直呼刺史大人之名。诧异抬起头来,对望一眼,目光中均露出一抹喜色。
当当就在前街杖毙,大伙去看啊
刺耳锣声搅得李俅无心吃饭,他恨恨将桌子一推,“我们走”
十几个家人簇拥着他动山摇般下楼而去。两个泼皮互相使了个眼色,也扔了几文钱在桌上,远远衔尾跟去。
从李清的发布告密令至今已过了整整十日,正如千年前的古话,重赏下必有勇夫,又如千年后的一句名言,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是多么偏远的一块盐田,总有人知道,只要跑一趟扬州。便十万钱到手,哪个不愿意于是。告密者将扬州搅得鸡飞跳,一队队衙役和士兵在江淮一带横行。到处抓人、罚课,查封店铺、扣留盐船。
所有盐户、盐商、盐铺、盐吏、盐官,只要和盐沾一点关系,无不人心惶惶,不知这场风暴几时才能结束。
就如后世靠矿发财的老板们一样,在江淮一带吃得开的盐户、盐商多少都和官府有一点关系,江都县令柳随风也不例外,他本人在扬州有几处赚钱的买卖。其中在临淮县也投资了一处盐田,当然。所谓投资并不是需要他拿出钱来,而是利用手中之权给人便利,白占几成份子罢了。
今天是他做江都县令以来最心惊胆战的一天,他的合伙人大盐商张千户遭人告发,被盐铁使大人选中而杀鸡儆猴,而被告发那块漏报盐田就是他柳随风的份子田,也正是他指使张千户不要去备案。
所有审问、录供都是江都县衙役做的,张千户已经无法说话,供不出他来,这让柳随风可以放心,但是,抄家却是盐铁使下亲自所为,帐册都被带走了,里面就有他柳随风签字画押的分成契约,这让他如何不着急。
考虑了整整一个上午,柳随风心一横,决定去找李清自首,不管与他有私仇也好旧怨也好,好歹是故人,况且自己也没有真的折磨过他,最后不是将他放了吗
抱着一线希望,柳随风惶惶然来到了李清所在的署衙。
此刻,盐铁使署衙前戒备得异常森严,数百名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府邸守护的严严实实、无懈可击。
府门正上方横挂一大匾,江淮盐铁司,这是李隆基刚刚批准成立的官署,吏部的正式批文也到了,正式任命第五琦为江淮盐铁转运支使,主管江淮盐政及漕运,而刘晏则任命为判官,为第五琦之副。
几十名从江淮各、甚至广州、襄州赶来的大盐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