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走势,不料王珙却说有办法弄钱,当然,这也是他极为关心之事,他立刻笑道:“王相国请说”
“多谢陛下”
王珙笑了笑便道:“臣这些天一直在东西两市调查,臣发现朝廷虽然无钱,但民间殷实,很多大商人都是百年积累,富可敌国,他们也愿意花钱买一些东西。”
“王相国该不会说卖官吧”旁边李砚冷冷道。
李砚是个清誉卓著的大臣,他一直很反感王珙,王珙的酷吏往事让他不齿,若不是看在李豫的面上,他绝不会和王珙共处一室。
王珙被他说破了想法,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道:“请李尚书不要打断我的话。”
李豫摆摆手笑道:“请王相国先生,李尚书再发表见解。”
王珙狠狠瞪了李砚一眼,又继续道:“我是说卖官,但并不是卖职官,可以卖散官、可以勋官、可以卖爵位,尤其是爵位,很多大贾都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他们宁愿不要赐田和俸禄,只想要这个头衔,因为可以改变他们的低贱的身份,可以传给子孙,臣就想,这既不影响朝廷政务,又不增添负担,只是一个虚名罢了,何乐而不为。”
王珙刚说完,旁边的裴旻便打断了他的话,“王相国打算给商人授予爵位,因为他们有钱,那么,那些为国浴血奋战的边关将士们又会怎么想,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一点点荣誉,商人们便用钱买到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李砚也接口道:“裴侍郎说得对,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钱不能买一切,有些东西再缺钱也不能卖,否则,卖的不是爵位,而是我大唐的风骨。”
“你哼”
王珙被他们二人驳得哑口无言,他怒气冲冲坐下了,李豫脸上有些尴尬,其实他也有点动心,卖爵位其实也不错,只要能弄到钱,这些小节他已经不在意了,可是李、裴二人的大义却使他无话可说。
这时李砚又道:“其实臣也考虑过,臣曾任京兆尹,非常了解民情,知道有些应急之法,弄个五十万贯钱,应该没有问题。”
李豫大喜,若能弄到五十万贯钱,就能解他燃眉之急了,至少他可以支付一半的军费。
“李爱卿请说”
李砚起身道:“陛下,朝廷虽然没有钱,但有不少房产,还有两市的店铺,这些都是属于朝廷,可以变卖一部分,尤其是西市的店铺,每间店铺更是价值万贯,平时朝廷只收微薄的租金,其实完全可以加大租金,如果陛下嫌租金太慢,那就先卖五十间,臣之所以不赞成多卖,是因为万贯现钱不是每个商人都拿得出,物以稀为贵,店铺卖多了就不值钱了,索性就限量卖五十间,一些大商人肯定愿意掏钱买,五十万贯钱,臣以为没有问题。”
旁边裴旻也笑道:“臣也建议可以暂时向柜坊借钱,当年李林甫就借过,过了两年才还,陛下可以先借五十万贯,给官员们发一点俸禄,臣知道很多底层官员的日子都很难过,陛下应该考虑他们的难处了。”
李砚和裴旻的两个建议让李豫眼前一亮,几天的焦头烂额到这时终于得到了一点出路,他的心一下子畅快起来,笑道:“说得不错,朕认为很好。”
王珙见圣上赞许他们,而否定了自己,他心中却极为不满,他冷冷道:“既然有钱了,那就不用再树敌宗室了吧霍国公主一案,我看就此了结。”
“臣坚决反对”
李砚站起身,争锋相对道:“办霍国公主一案不是仅仅为钱,而且还是为了遏制我大唐的土地兼并,让那些宗室权贵们把多占的土地退回来,如果不能解决土地问题,那明年的财政怎么办后来的财政又怎么办陛下,恕我直言,我大唐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后果之严重,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若再不采取有力的措施遏制,人民无法生存,大唐必有大乱,而且就在这几年,大唐帝国已经不能承受土地兼并之重。”
王珙也反驳道:“你以为会那么容易让他们退田吗平头小民会乱,宗室权贵何尝不会乱而且乱得更狠,历史上这种情况还少吗臣认为,最多让他们交一点田税,但决不能再起动荡,陛下现在实力很弱,不能过多树敌。”
裴旻也忍不住道:“臣赞成李尚书的意见,这是圣上第一次与土地兼并对垒,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势必会让很多对圣上报以希望的人失望,陛下,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强硬到底,就算失败了,也能让大家看到陛下解决兼并的决心,臣主张继续追查霍国公主一案。”
李砚毅然道:“陛下,臣愿意担任霍国公主一案的主查,请陛下放权,有任何后果,臣一力承担”
李豫被他们几个争吵弄得头昏脑胀,他摆摆手道:“霍国公主一案让朕再想一想,朕会做出决定。”
停一下他又道:“不过卖西市店铺和借钱一事可行,这两件事就交给裴侍郎全权负责,尽快给朕筹集钱款,军队马上要闹事了。”
几名重臣离去,李豫心中烦乱,他慢慢走到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几株槐树,他登基已经近一年,可这一年发生的种种事情使他心力憔悴,无数人指责他软弱无能,指责他没有能带领大唐走出困境,反而使大唐在衰弱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为此,李豫心中充满了困惑和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见因果,造成今天大唐恶劣局面的原因是什么,是他的祖父四十年放纵权贵对土地兼并,放纵对边关大将的监管,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用藩王分封来强化对地方的控制,便带来了今天财源断绝、地方失控的恶果,几十年甚至百年的积累的问题都一下子爆发出来,却要他李豫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李豫心中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愤怒是他的皇祖父至今还在干政,他的皇祖父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皇权,却无视帝国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