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是一枚微小的筹码。
时光似乎僵滞了数息,两位世间最顶尖的女修,用眼神做最后的交锋。妖凤的血眸依然凶厉如火。
然而,短短数息之后,她还是败下阵来。
她低下头去,垂下的盟发遮住她的眼睛,而李珣却能听到她在女儿耳畔的喃喃低语:“乖啊、乖啊”
前几字还能强抑平静,到句尾时己经暗哑不闻。而且,妖凤虽是这么说,手上却半点儿都没放松。
古音看了一会,忽将伸出的手臂收回,与之同时,笛音再度响起,仍在挣动的无优迅速安静下来,稍停,李珣便听到一声呢喃似的低语。
“娘亲,青姨昵”
听到这里,李珣深吸口气,不愿再听下去,干脆转过身去看幽离和魔罗喉的激战。
无论是幽离还是魔罗喉。其速度都是顶尖,欣赏这种战斗。对人的眼力要求极高。以李珣的修为,在心有旁鹜之时,也仅仅是观其人略而已,慢慢的,他就将注意力转到祖师咒灵身上。
李珣还延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祖师咒灵的形体。
透过其周边迷蒙的雾气,咒灵半透明的本体似乎在不停地蠕动,李珣曾臆想里面或许是个人形,但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形体可言。
不过,当光线透过外层雾气,照射在咒灵本体上时,却能看到其中流动的浅淡符纹。成千上万的符纹交迭。乍看复杂混乱,但随着木体的蠕动,其中的绝大部分都遮掩不见,只余下有限的几条,交织成一到两个相对纯悴的符篆,随时变化。
以李珣粗浅的符咒底子,很难理解其中的涵义,却也能猜到,这些符篆应该就是祖师咒灵发挥可怕能力的根本。当年九幽老祖在垂死之时,仍有如此手笔,不论其明智与否,单这实力,也令人咋舌。
李珣心中泛起疑问,这家伙再出现时,倒似“冷静了不少,也懂得冷眼旁观了。
难道它真能分辨明白,眼前的局面
正想着,祖师咒灵便又动了。只是,它并非是冲上去乱战。而是开始迅速打转,周身雾气的浓度开始迅速提升,几乎已经完全挡住了本体。看样子,它竟然是在吸收周边的九幽地气。
李珣迷惑未解,耳中又听到侧旁声息,扭过回去,只见古音微笑着走过来,而在她身边,眉目低垂的少女,不是无忧,又是谁来
李珣心中一震,回眸望向天空,却哪还有妖凤的影子
她还是低头了
古音轻抖肩膀,让猫儿跳回到无忧怀里去,之后才与李珣说话:“我请先生看了这出好戏,不知先生何以报我”
玩笑似的语气,却让李珣摸不着头脑,只能耸肩回应:“原来古宗主还是斤斤计较的逐利之徒。”
李珣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旁边的无忧。小姑娘似迷非迷,既不似之前的疯癫,也没有真正恢复清醒,而是梦游一般,迷离恍惚。
古音不见恼意,仍然笑道:“斤斤计较不敢当,所谓“逐利之徒”,也就生受了。倒是先生此时,可正与我斤斤计较昵。”
“哪里,实不敢与古宗主为敌。”
“那先生何不置身事外”
听罢此言,李珣“哈”地一声笑起来:“古宗主真是为难我了,不管怎么说,敝人也算是幽魂噬影宗弟子,当此宗门危难之际,径直拍拍屁股走人,日后在此界,还要脸不要
古宗主也算是大户人家,眼看敝宗破落至此,不想着周济一二,却把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工夫做足,又算什么”
他嘴上说着,面色渐转不善,已是做足了姿态。
古音却笑盈盈地摇头,“先生既然说我是逐利之徒,为何还会认为,我会去做这无利可图之事”李珣尚未真正明白,便听古音续道:“若不信,不如我与先生同出此界,将此间诸事抛却,如何”
稍顿,她浅笑嫣然:“自然,在此之前,还要请先生同门高抬贵手才好。”
她眸光移动,所指正是在天空中激战的幽离与魔罗喉。看她轻轻松松的模样,李珣半晌无言。
只是。在刻意所为之下,二人这番交谈,音波扩故的范困着实不小。湖岸那边。便有一人跳起。看形貌,竟是最初被妖凤击昏的阎拟长老。这浑人也算命大,刚刚那种乱局都能留得命在,眼下竟又苏解过来,对这边跳脚大骂:“古音贱婢,造得这般孽,还想一走”
“啪”地一声脆响,将骂音斩断。湖岸边一时寂然。只见阎夫人风目含煞,犹不解气,反手又一耳光送上,将阎飘彻底打醒。
这也就是阎夫人与他有师姐弟的情分,换了旁人,他早上前拼命。此时却只能怒目低吼:“娇、你干什么”
阎夫人早在妖凤制造咫风的时候便醒来,其后便是不停救治昏迷中的诸长老,时间紧迫,此时也仅唤醒了幽习、阎飘两人而己。
她之前心神连受冲击,心态从临近崩溃中触底反弹,反比平日来得果决许多,面对阎粼的质问,她森然道:“你还嫌宗门弟子死得不够多么”
阎积在“九幽噬界”之前便昏迷过去,对之后的事情,只从阎夫人口中得了一鳞半爪,闻言环目四顾,当四面景物入眼,这才真正体会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身后,幽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是被阎夫人救醒,却没有半点好脸色。他冷然道:“事到如今,我且叫你一声宗主宗主大人,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幽习在诸长老中的地位,仅在已经转生的阴馒之下,撇去私怨,发言确实是最具分量的质疑。
他伸出手,环点周边,惨然道:“我也不信,这是你愿意见到的结果。可你是不是该给困死此界的数千弟子一个交代至少让我们明白,妹和古音究竟是怎么个交易还有这个”
他咬牙切齿,戟指过来。指尖所向,正是疗伤中的傀儡。若说众人刚才还不好确认,当前这副模样,除了瞎子,谁还认不出来
阎夫人神色凝重,回应道:“当年之事,我自会交代,可是,幽习师叔,眼下情况紧急,地气连柱之下,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幸存,他们等不及慢慢计较了。”
幽习惨笑摇头:“等不及呸当冥火真要将上千弟子护得周全如此天威之下,无非是适者生、不适者死而己。一切修为不足、心志不坚之辈,尽数裁汰,留下来的,才能在此封界中度过不知多长时间的囚徒日子宗主大人,我在这里只要一个说法。这种时候,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