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很不痛快裴御史那种咄咄逼人的警告语气,当下立时暴跳如雷。
“裴御史你什么意思越小九刚刚那番话确实是复述我的,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我给神弓门那些硕果仅存的弟子说话怎么了我朝不是暴秦,也不是动辄族诛的两汉,我朝的律法是古往今来最健全最宽容的御史的职责是甄别忠奸善恶,不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眼见小胖子动用了熟练的扣罪名技能,而裴御史的强硬气焰变成了目瞪口呆,越千秋就义愤填膺地接上了话茬。
“神弓门叛逃,事出突然,裴御史想要杀一儆百,这很容易理解,可叛逃的人已经跑去北燕安享荣华富贵了,留下的不过是顶罪的弃子,这简直是不用脑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徐厚聪给朝廷丢了个难题,难不成我们还遂他的心愿”
“如今各派英杰云集金陵,英王殿下昨天不但稳定了人心,还彰显了朝廷的宽容大度。各派年轻子弟盟誓锄奸的时候,英王殿下更是在旁边监誓,深得大家敬重。”
小胖子到底年纪小,爱听好话,此时不由觉得越千秋这话非常顺耳。相形之下,指桑骂槐警告自己不要站在武人这一边的裴御史,那就实在是可恶极了
越大老爷暗赞越千秋聪明,当下自然是顺着侄儿的基调,沉声说道:“要知道,近来金陵城很有一些流言,说是此次朝廷是有意召集各派精英汇聚金陵,然后一网打尽。神弓门叛逃之事一个处治不好,就会成为流言大肆传播的契机,当此之际,裴御史刚刚说的那些钳制约束打压之类的举措,纯属胡闹”
没等裴家那一方重振旗鼓再推一个人出来应战,越大老爷就慷慨激昂地说:“诸位要弄清楚一件事,神弓门叛逃去了北燕,而根据前方来报,在北燕还有人接应。既然如此,那就证明在此之前,北燕谍探就已经和神弓门接触了。而对于这样的接触,朝廷事先有觉察吗”
“没有既然没有,那么追责神弓门的同时,是否也应该追究相应官府的责任上次北燕使团来时,曾在我朝演出了一场金枝记的闹剧,事后更是大举南侵,最终因为边将奋勇,更有刘将军和戴将军带兵扰乱其后方,让四大家族南投,北燕这才无功而返。而这一次,我朝哪怕不能像北燕那样轻易出兵泄愤,可难道不应该派出使团面见北燕皇帝去交涉”
裴御史终于抓到了机会,硬邦邦地冷笑道:“越大人真会说大话。如今这情势,就和当年两国交兵之前一模一样,你这是派使团,还是派人去送死你看满朝那么多人,谁肯去”
“自然是我去。”见裴御史那张脸上的表情全都瞬间冻结,越大老爷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怎么样,我肯当这个正使,裴御史肯不肯当这个副使”
那一瞬间,越千秋就只见满朝大臣全都是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他就似笑非笑轻哼一声道:“原来不过是只敢嚷嚷着对自己人喊打喊杀,一听到要亲身涉险,就立刻软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歪楼了
越大老爷说出的话,便犹如在原本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块巨石,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而越千秋的讽刺,就如同又在这水面上鼓起了一阵龙卷风。一时间裴御史那张脸就犹如变色龙似的,也不知道变幻了多少种颜色。
而直到这时候,严诩方才站了出来。他非常自然地跨前几步拦在了越千秋身前,挡下了裴旭那犹如针刺一般的视线,以及那些对徒弟的敌意。
“皇上,千秋昨天在玄刀堂给诺诺过生日,邀请了各派年轻弟子做客,臣就顺便在家里招待了各派此次领头的各位掌门和长老。得知神弓门叛逃之事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全都一模一样,如此败类,实在该杀可第二个反应是什么全都是在惋惜此次进京的神弓门那些人。”
“各位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徐厚聪本就不想来,曲长老和应长老是冒着和他反目的危险,带着弟子过来的。他们是为了向朝廷表明决心,谁料却被自己人捅了一刀朝廷要追究他们很容易,可当年神弓营那无双射术,以后大家可能只有在北燕神弓营才能看到了”
“严大人此话未免言过其实”
“欸,别叫我严大人,我可当不起”严诩硬邦邦地把那个插话的官员给堵了回去,随即冷笑道,“再说了,刚刚裴御史说责任,我知道他不外乎是想说,都怪朝廷这些年对各大门派的钳制少了,可刑部总捕司是出动得少了,巡武使也收敛多了,可武德司的人呢”
说到这里,严诩的目光随之就投注到了某个方向:“沈都知在各大门派埋下的钉子好像却越来越多了吧只不过,你的运气不大好,北燕秋狩司的楼英长自从六年前潜入后,自始至终你就没抓到过他的尾巴。反而你埋在各大门派的钉子被他一张纸送到了各派掌门面前”
越千秋就只见严诩从怀里拿出几张纸,犹如抖钞票似的,把一张张东西抖得哗哗作响。他当然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连忙上前从严诩那儿把几张纸给接了过来,上前几步后双手呈上道:“皇上,这是各派掌门收到的告密信。”
眼见陈五两上前接了那几张纸转呈皇帝,武德司都知沈铮脸色铁青,裴旭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宗旨,立时开口说道:“神弓门叛逃分明是早有预谋,这怎能怪到沈都知头上至于这些告密信,天知道是不是捏造的如果不是之前一直放纵了武人,神弓门就应该武品录除名”
严诩哂然冷笑道:“裴相公这话倒是好笑了。神弓门叛逃如果在上一次巡武使定品时,就被武品录除名,那时候,他们还会好好呆在大吴一个不在武品录上的门派,一群人化整为零悄悄出境,恐怕谁都无从察觉,到时候反过来危害我朝的时候,只怕朝廷几乎无从察觉。被人打一个猝不及防,和现在至少还能提前得到消息相比,哪个危害更大”
他顿了一顿后,猛地提高了声音:“看来之前吴仁愿和高泽之因为一己之私,而陷害白莲宗和玄刀堂的那两桩案子还是判得轻了,所以才有人不把此事当成教训,故意放纵了神弓门叛逃只可惜,神弓门的徐厚聪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硬是带人从天罗地网中跑出去了,没能被人拿下当成炫耀功绩,打压别人的靶子”
这指桑骂槐的话,沈铮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严诩字字句句全都戳在了他的软肋上,而且他确实放纵了神弓门的叛逃,损兵折将之后虽说截到了几个人,却被徐厚聪那大部分人和家眷全都逃走了,以至于他底气大失,这才把气撒在曲长老应长老和那六个神弓门弟子身上。
他只觉得自己是一片忠心,着实有些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委屈。
若不是皇帝因为越老太爷的缘故,一味纵容越千秋,不肯杀了这个身份不明的祸害,他怎么会想着一石二鸟,一面放长线钓大鱼,一面能够把越千秋最大的靠山越老太爷拉下马,于是放任那疑似楼英长或者其手下的人和神弓门接触
怎会放任神弓门掌门徐厚聪在支走曲长老等人之后,有机会叛逃北燕
他唯一的疏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