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想小猴子一辈子窝在那么一个小地方,名义上是你这个铁骑会会主的关门弟子,结果却连一匹马都没有铁骑会现在还剩几个人,连功力相当陪他练武的都没有吧都说穷文富武,他都十三岁了,个头才多高,身上才几两肉要不是没得吃,他至于看到点好吃的就垂涎欲滴”
几句话噎得彭老头面红耳赤,越千秋方才一本正经地说:“要是你真当他是你徒弟,真心对这个徒弟,就应该为他着想。我已经说动了峨嵋派和回春观的几位姑娘,接下来还会力邀各大门派的年轻英杰加入武英馆。小猴子在金陵可以开阔眼界,可以学骑马射箭,可以学诗词歌赋,我不怕说一句大话,他想学什么,武英馆就能提供什么”
彭明终于彻底说不出话来。越千秋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他心中软肋。他冷着脸坐了下来,但到底没有再坚持什么绝不让小猴子留在金陵的话,可那只紧紧抓着扶手的手,却显出了他那极度挣扎的心情。
眼见气氛又僵住了,越影无奈地发现,自己今天这个和事佬竟是当定了。他不得不咳嗽了一声,等到把那一老一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方才说道:“彭会主,九公子关于武英馆的奏疏是早就呈递给了皇上的,皇上还传给政事堂以及各衙门看过,并不是临时起意。”
影叔平常话很少,今天这一会儿说出来的话,比平常三天的分量还多,越千秋当然感觉得出来。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唱黑脸,影叔不得不出来唱白脸,他在心里偷偷笑,可这胡搅蛮缠的黑脸他就打算继续装到底了。
“当然不是临时起意。就金陵城里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官宦子弟,我还不要呢影叔,你知不知道,今天钟小白那厮还跑到了玄刀堂示威,说是他上书请办一个文华馆我呸,都已经有国子学和太学了,他以为这学校是大白菜吗国子监里想加一个就能加一个”
听着这些让他难以取舍的消息,彭明终于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砰的一声重重一拍扶手。然而,大约是劲头用得太大,他就只听刺耳的嘎吱一声,紧跟着,那扶手便应声断裂,掉落在地。
面对越千秋那诡异的目光,越影的苦笑,他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憋屈极了。
“楼英长并没有回北燕,他还在我大吴的地盘没走,而且很可能已经潜入了金陵城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欸”
彭明说完扭头就走,可当听到身后这声叫唤,他还是脚下不由自主一停。可紧跟着传来的一句话,再次把他气了个半死。
“这张椅子你难道不赔给我吗影叔你别瞪我,那扶手又不是我拍碎的”
越千秋嘴里和越影抬杠,人却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拦在了彭明面前。他盯着对方那仿佛在喷火的眼睛,今天头一回对这位铁骑会会主露出了笑容。
“好吧好吧,椅子不用你赔了,回头你可得把袁师弟赔给我。我不妨明明白白给你一句实话,我可不是挑手下,是交朋友,他这性情很对我胃口最后,请彭会主放心,只要有你提供的这一丝线索,我们就一定会把楼英长给揪出来”
听到越千秋让自己赔人,彭明脸色遽变,可等听到越千秋明确表示和袁侯很投契,他不由得又渐生黯然。在如今情况越来越窘迫的铁骑会,小猴子没有对手,没有玩伴,那般没心没肺的青葱岁月还能过多久因此,默立良久,他终究决定放下那点无谓的自尊。
“楼英长没来亲自见我,来游说我的那家伙后来也被我宰了,可我曾经严刑拷问过那人,侥幸问出了点东西。当初刘静玄戴静兰和那四大家成功南下,楼英长这个秋狩司的二把手却一无所成,所以很难堪。此番神弓门的叛逃怎么比得了上次的大动静,所以才来游说我,当然,他仍不满足。”
发觉越千秋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微微点头,彭明只觉得心头好受了一些,遂又继续说道:“徐厚聪既然敢叛逃,肯定是和他亲自接洽过的。如此一来,哪怕他藏得再好,但也许神弓门那留下来的八个人总会比别人多察觉到一些线索。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没等彭明转身走出门去,越千秋就笑呵呵地说:“多谢彭会主专程提醒。您要早这么通情达理不就好啦那荒宅野屋住得不舒服吧要不要也住到玄刀堂去我那儿空屋子可多了,有白莲宗的五个人和神弓门的七个人,再多铁骑会三个人反而更热闹咦,彭会主你别跑啊,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又不打算收你房钱”
看着落荒而逃的彭明,越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他手中的诺诺也一下子乐了起来。在他们这两张笑脸映衬下,越千秋那表情显得尤其无辜。
我是真的很欢迎客人呀干嘛不相信我呢
第二百三十章 私心
对于那些在朝中权势赫赫的大臣们来说,武品录重修是一件无关紧要,却又至关紧要的事。哪怕各派人士早已不像是立国初年那样,对太祖皇帝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可首倡这次重修事宜的人是次相越太昌,这就足够每个人绷紧神经了。
所以,神弓门的突然叛逃,对于一贯视某位老爷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不少官员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哪怕那场朝会一度被带歪了楼,可事后雪片似的弹劾还是蔚为壮观。
可在别人看来绝对是焦头烂额的大事,越老太爷却是好似浑然不放在心上。把越影派去给越千秋解围,绕道后门回到鹤鸣轩的他,在见过专程过来的大太太之后,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爬着梯子上书架找书。
当二老爷和三老爷联袂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老爷子坐在一人多高的梯子最上层,兴致盎然看书的情景。两个加在一块比老爷子年纪还大的儿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上去,一个伸开双手护着自家老爹,另一个则是紧张得连语调都发抖了。
“爹,您怎么坐在那地方赶紧赶紧下来吧”
见这俩儿子犹如护鸡仔的母鸡似的,越老太爷不禁眉头一挑。然而,看在他们总算还是着紧自己安危的份上,他终究慢吞吞地爬下了梯子,随即将手头一本书往案头一扔,这才拍拍手道:“这么猴急来见我做什么连在门外打声招呼都不会”
“爹,大哥的事我听说了。”二老爷抢着说了一句,见老爷子面色如常,他轻轻吞了一口唾沫,随即陪着笑脸说,“大哥此次主动请缨,为爹分谤,这份孝心我和三弟全都不能及。可他若是这么一走,危险不说,身下的位子就空了出来,实在是牺牲太大了”
“就是,凭什么那些武夫叛逃闹出来的纰漏,要怪到爹头上,还要大哥去北燕那么危险的地方弥补”三老爷立时紧随在二老爷之后,满脸的义愤填膺,“大哥这么多年辛苦,总应该有点补偿才是”
一个说牺牲,一个说补偿,若到这个份上,越老太爷还不知道两个儿子是什么意思,那他也枉在朝中厮混了这么多年。他眯缝眼睛冷冷看着这两个孝子贤弟,见他们先是满脸正色,随即那正色变成了讨好,讨好又最终成了不安,他方才呵呵笑了一声。
二老爷和三老爷对自家老爷子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一下子就发现那笑声中分明带着深深的恼怒,顿时噤若寒蝉。可他们不说话,不代表老爷子就会放过他们。
“你们的大哥主动请缨前往北燕,你们就不想着他建功立业,只想着他这一去就牺牲了就开始捣鼓着要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