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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神色未变,嘴角却是微微翘了翘。随着匹练似的剑光倏然散去,刚刚挥出去的剑竟是随之归鞘。而这一剑从出剑到收回,仿佛只是划破了空气,甚至没有伤到甄容半根头发。只是当那清越的归鞘声响起之后不多久,甄容右肩的衣衫陡然之间化成碎片。

随着那右肩的肌肤完全裸露了出来,甄容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陡然之间多出了几分血色,可这血色实在是来得太快,不多时,他的脸就犹如煮熟的红虾米,通红通红。

“师师父”

“想来你自从发现这个印记,心里就一直没有断过思量,是不是”

见甄容似乎摇摇欲坠,那脸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云中子便哂然笑道:“你知道自己是被我捡回来的,所以生怕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是最不堪的那一种,于是被刘国锋拉进群英会之后,就一个劲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免得他日被拆穿时,百口莫辩,下场堪忧”

甄容张了张嘴,脑际一片空白,几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不是,我没有”

“你是不是还被刘国锋看到了这肩头的印记”

这一次,云中子成功看到了一张再次突然从红转白的脸。他一下子给气乐了,直接用剑身狠狠砸了一下甄容的脑袋,这才训斥道:“笨蛋,蠢货,你是我捡回来的,你身上有什么印记能瞒得过我心里有苦楚不找我来说,却去找外人,活该被人坑被人骗”

“大哥不是那样的人”甄容本能地反驳了一句,话一出口,他方才体悟到云中子前半截说了什么,震惊之后不由得失声惊呼道,“师父,你早知道了你是说我这印记不是”

“没错,印记是真的,但不是你生来就有,是后来我让人给你纹上去的。教你北燕语的那个盲眼老人,是少林俗家的前辈,你李达安师伯。至于当时给你纹身的时候,不止一个武林前辈在场,每个人都能证明你并非被我捡到时就已经有这印记,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甄容简直完全懵了,想张嘴说话,喉咙却似乎哑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到最后总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时,他那声音干涩嘶哑,仿佛一瞬间被人刺破了音一般。

“师父,为什么”

“早来问我,就没这事了”云中子随手丢下剑,双手狠狠捏了捏小徒弟的面颊,把那张清俊的脸捏成了大阿福,随即才长叹一声道,“一来这纹身是纪念我捡到你的地方,二来是因缘巧合,遇到了那样一个从北燕过来的人,他转告了北燕的一个传闻,三来是我们预备就此拿你做一件大事”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足足好一会儿,这才微微笑道:“没想到,你加入之前那个群英会,搞出来的那几桩闹剧,虽说不能再蠢了,可风声要是传出去,鬼使神差地还能给你加点筹码。”

这一回,甄容是货真价实脸上发烧。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几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直到脑袋被云中子狠狠揉了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犯错的时候,他方才讷讷开口说道:“师父,我对不起你,我真的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云中子狠狠屈指在甄容脑门上弹了一下,哪有半点得道之士的清逸出尘,“犯错了就要立功来弥补,这就叫戴罪立功,懂不懂给我挺直腰杆,我没那种犯错之后就和死了老子娘似的没用徒弟”

第二百六十五章 巧舌如簧说天子

随着快马几乎日日报北燕使团行程,那走得飞快的速度让朝中上下非常有压力,严诩和越千秋师徒俩自然是花样全出,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自己塞到出使北燕的吴朝使团里去。

为了这事,严诩和东阳长公主是天天争,日日吵,反复周旋;越千秋和越老太爷斗智斗勇,还想方设法找外援;师徒俩三天两头交流心得,差点没把那两位满朝文武都头疼的大家长给气死。奈何师徒俩都擅长飞檐走壁,两家就算是大门锁上也拦不住他们出门。

至于被师徒俩一起缠上的皇帝,那就更加头疼了。

这一天,当瞥见越千秋笑眯眯地探头进来时,他忍不住扶额道:“朕都和五两说了,严诩也好,你小子也好,要来就把你们死死拦住,只说朕没空,你怎么还是进来了”

“山人自有妙计”越千秋才不会说自己转托越秀一给陈五两的侄儿找了个好老师,于是陈五两事先躲开,装成不知道他来。当然,他更清楚那位最聪明的内侍也是知道皇帝只不过嘴上说说,所以才敢放水。此时,他咧嘴一笑,行过礼后就不管不顾蹭到了皇帝身边。

“皇上,我知道爷爷肯定和您说过,绝对不放我到北燕去。可我大伯父还是爷爷的亲生儿子,他都不畏艰险打算跑那么远,影叔又不能跟着他,万一有个闪失,大伯母她们怎么办,我这不是实在不放心吗”

“是啊是啊,你不放心,所以你师父就想跟过去当副使,你就想在使团里混个随员,你们师徒把这国家大事当成什么了”皇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和越老太爷一样,伸手揪住了越千秋的耳朵,“死了这条心吧,朕可不想听你爷爷在耳边唠叨一遍又一遍”

越千秋前前后后来找皇帝死缠烂打多次,更知道裴旭这个宰相不但自己支持他和严诩一块去,还发动了不少人旁敲侧击建言,打的无非是他们师徒丢脸辱国,又干脆陷身北燕回不来的主意。从这种角度来说,皇帝死活不肯松口让他和严诩去,算得上是真心对他们不错了。

可他从七年前知道越小四在北燕,自己又险些被北燕谍探掳走,就开始打那儿的主意了

他知道,北燕使团行进速度非常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趁着皇帝一松手,他只能把心一横,双手抓着扶手,整个人凑上前去,低声说道:“皇上,我和您说实话吧,我又收到爹的信了”

越小四在北燕,这消息在金陵城无疑是极其重大的隐秘,而越小四在北燕竟然是平安公主驸马,这就升格成了绝密。

前者知道的人还多一些,比如越大老爷和越大太太,比如当日适逢其会的安人青,以及察觉到一星半点的徐浩,派武德司封过清平馆的韩昱。

至于后者,知道的人几乎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皇帝、越千秋、严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