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朝拜吗
正当三皇子有些摇摇欲坠的时候,他突然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定睛再看时,就只见兰陵郡王萧长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救,可到底还是没敢说,随之看到的就是一张笑吟吟的脸。
“今天仪式长,负担大,皇上体恤太子殿下之前一路辛劳,又被凶徒行刺,重伤几死,所以赐了一盒参丸,三皇子是不是因为紧张而忘记服用了”
越小四一边说,一边笑着从怀中取了个小盒子双手递了过去:“正好十二公主把她那盒让我带着防备万一。老山参是个好东西,虽说还不至于生死人肉白骨,可太子殿下到底一度曾经受过重伤,还是该用一用,提一提精神。”
三皇子此时就只觉得仿佛久旱逢甘霖,连忙接了过来,因笑道:“多亏郡王和十二妹妹周到。前些日子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我孤确实还没恢复过来。”
称孤道寡是天子和储君的特权,因此三皇子这一改口并没有错,可是在旁人看来,当他接过那盒子之后,迅速打开捻起一粒参丸送进嘴里时,那种强撑的虚弱就已经显露无遗。
不管是如今御座上的北燕皇帝,还是曾经的太子大皇子,都是武力出众的人,因此本来就不看好三皇子的礼官们,此时又多了一项诟病新太子的地方。
这样孱弱的身体,日后怎么临朝御天下
而越小四送出那一盒参丸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看到甄容朝自己瞅了过来,他回过去一个让对方放心的眼神,照旧气定神闲地带领大队人马往前走。毕竟,今天除却新太子,就属他最大。
相比三皇子晕倒在半路上这种结果,送一盒人参丸会让人看破三皇子色厉内荏本质,他的觉得这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他又没指望真的凭借一个从龙功臣来作威作福,这种没有媳妇陪伴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与其说一盒参丸真的就有那样的奇效,还不如说三皇子在服下一粒参丸之后,这会儿总算是有了些底气,面色也在人参和精神的双重滋养下,奇迹一般地流露出了些许之前没有的神采。
至少当他步入大殿时,那些早就等候的臣子们审视这位横空出世的新太子,就发现人精神奕奕,哪怕谈不上龙行虎步,可至少有那么一丁点气势。
对比被派去出使南吴前的那位落魄皇子,现如今的三皇子确实算是脱胎换骨了。
不同于那些视线恨不得在三皇子身上扎几个小洞出来的臣子,御座上的北燕皇帝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出席册立太子这种定国本的大典。当三皇子伏地下拜行完礼之后,他没等礼官按照程序说什么,就自顾自地开了口。
“朕之前废了一个太子,现如今把一个新太子还给你们了。”
这样丝毫不像是一个天子所说的话,就犹如一阵最冷的寒风,瞬间席卷偌大的殿内,也不知道把多少原本心情火热的官员冻成了冰雕。尤其是一直都称得上是北燕皇帝左膀右臂的左相和右相,哪怕他们素来不和,此时也忍不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心情都非常不安。
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样心情发懵的,还有三皇子。他此时才三跪九叩完毕,正等着仪式结束,父皇象征性地告诫几句,然后就去东宫接受其他兄弟和臣子的朝拜,可谁想到父皇突然打断了本该有的程序,然后就说出这么一句形同儿戏的话来
哪怕他自己都对天上掉下来的太子之位诚惶诚恐,可这种如同猴子一般被人戏耍的屈辱,还是让他只觉得一颗心狠狠揪成了一团,恨不得扑上去质问自己那位从来喜怒无常的父皇到底想要干什么。然而,他终究是不敢,甚至匍匐在地不敢动一动。
“朕知道,这个太子很多人都不满意。这会儿大殿之外,原本应该是负责守卫的那些将士,也被人掺进了无数沙子,就等着太子从这儿出去之后一下子冲上前,乱刀把他剁成肉酱,当然,如果顺便能把嗜杀嗜血,反复无常的朕给一块杀了,那更是再好不过。”
如果说刚刚的阴风已经让不少大臣化身成了不会说话的冰雕,那么,此时此刻这诛心之言便犹如疾风之中夹带的冰刀击打在那些冰雕上,让那些冻得严严实实的雕像瞬间碎裂开来。只不过是一瞬间,也不知道多少原本挂着完美笑容或者严肃端庄的大臣为之遽然色变。
相形之下,早有准备的越小四面上只是有些讶异。他甚至还有余裕看了一旁的甄容一眼,在这鸦雀无声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的时刻轻声问了一句:“是哪个蠢货竟然想要在这种时候一箭双雕”
甄容没有回答越小四这个明显不是问自己的问题,反而用桀骜不驯的目光扫了一眼众多大臣。见很多人在他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偏移视线,还有人则对他怒目相视,他冷笑一声就淡淡地说:“皇上既然揭破了有些人的诡谲伎俩,那么各位大人最好摸一摸脑袋。”
这话之中的杀机没人会误会这位前青城掌门弟子,现在的晋王,兰陵郡王的义子尽管曾经被北燕皇帝贬为骑奴,可在兰陵郡王萧长珙被皇帝派出去“顺路平叛”中,甄容带着原本属于萧敬先的那些侍卫那简直是所向披靡,叛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下。
没有人知道,桀骜不驯这四个字,从前的甄容根本就搭不上边。他素来是个身处武林却被人称之为温润如玉的少年高手,如今这份性格全都是在北燕这将近一年给磨砺出来的。
可人们至少知道,此时此刻在这大殿之上,如果甄容和萧长珙出手,有几个人能保住项上人头更不要说,御座上的皇帝也是杀出来的名声,那一身艺业,只怕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未必是对手。最重要的是
天子是大殿上唯一可以佩剑的,这是北燕从立国到现在唯一不曾改动过的规矩
在甄容的威胁之下,殿上更是死一般的寂静。而伏跪在地的三皇子虽说有了几分底气,可还是不敢轻易抬头,更不要说站起身来,只是屏气息声地等着父皇的回答。然而,御座上的天子尚未发话,这里却传来了一个他绝对难以忘怀的尖细声音。
“我的脑袋就在我的脖子上,谁敢来取”
殿上群臣慌忙往声音来处看去,待认出来人,距离近的慌忙呼啦啦往后退,距离远的则是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那声音原本极小,可大殿中满满当当挤了上百号人,有些没看到的免不了要问,最终那嘈杂的议论几乎如同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