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的太恭敬也是错啊
按黄师爷的设想,李佑应当闭门不迎,而陈巡道非要礼贤下士,等个半日或者再来两次,成就一段佳话。结果没想到李佑竟然不懂这个规矩,没有默契,配合不起来。
“八九品时还可以胡混,但你如今到了这个位置,也该找个幕僚协助参赞了”黄师爷恨铁不成钢道。
“我知错矣。”李佑诚恳道,“这就关门拒客。”
“迟了,不要画蛇添足贻笑大方。”
陈巡道最终还是进了李家,宾主落座上茶后,摆出很官方的谱儿对李佑道:“圣人云:有道则仕,无道则卷而怀之。”
这又是什么对经义不精通的李佑不知如何作答,怎么今天大家说的话都听不懂呢,还得拿眼去看黄先生
黄先生半是暗示道:“吾却想起一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吹捧的李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道:“廉使与黄先生均谬赞了。”
陈巡道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去年筑坛祈雨的事情,这李佑逢场作戏的本事真是官场一绝,忍不住微微一笑,“你的所作所为,本官也是很钦佩。”
可算是能听懂了,这一定是上司对自己德行的公开表彰和嘉许,一番辛苦不就等的这些么。李佑很谦逊的回答说:“身在其职,身临其境,不得不为尔。然下官才疏德薄,终不能平息大患,愧对朝廷厚恩。”
陈巡道又说:“我朝体制,以中抑外,以上抑下,以小抑大。参合起来州县级地方官十分难作,本官也是多有体会。你不必咎于自身。”
李佑感动道:“多谢廉使体谅。”
抚慰完毕,陈巡道起身走人,黄师爷却单独留下来与李佑谈话,“如今分守道还没有上任,陈廉使作为分巡道压力很大。你的功劳,明白人都是清楚的,换谁来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黄先生也是充分肯定了李佑,但和陈巡道肯定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李佑也真心听懂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多少人看懂了热闹背后的那些事儿
米价暴涨至近年最高,说到底还是因为以官府失德仓中无米可粜,又不敢事前预备引发起来的。若不是李大人千方百计的把矛头导向各大粮商,官府还能像现在这么安稳吗。
李佑吃饱撑着大张旗鼓将粮商召集,明知不可为也要逼着降价,最后被各大粮商嘲笑一番为的是什么在情绪不稳的下层平民面前,利用自己的威望大骂粮商为奸贼蠹虫为的什么看着饥民围攻粮商会馆不管不顾为的什么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人士难道真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规律吗难道真不懂就是把粮商全家都拆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吗
以往米价暴涨时,几乎都要发生饥民冲击衙署仓库的恶性事件,谓之闹衙,而后引起全城骚乱,而本次则没有。所以能成功转移矛盾的李推官功不可没,这才是真正懂行官员不可宣之于口的看法。正因为不能公开说,所以最后只能称赞一声李推官有节操
仁义道德总是个寄生物,主流舆论也不是孤立客观存在的,说到最后其实都是利益,统治阶级的利益不然李佑当个屁的先进典型,真以为装逼就能装出来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7章 你简直走火入魔
话接上回,黄师爷对李佑劝道:“李大人在家歇过了这几日,还是回府城罢。”
李佑哪里肯早早回去,按他估计,以这时代的信息传递和运输效率,从外地特别是湖广地区大量运米到苏州城最少还须半个多月,他跑路回家不就为的把这段时间躲过去么。这可是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堪称解不开的死结,难道回去继续当表演大过实效的救火队员
当民众发现尽管李大人拼命上蹿下跳为民做主,但最后还是开始饿死人,那会发生什么不会被失去理智的人民群众当发泄口罢想想袁督师的下场
李佑赶紧为难道:“巧妇难于无米之炊,画饼不能充饥,本官治理无方,心中如焚,不愿回府城目见黎民受苦。”
黄师爷忍不住吐一口茶,“李大人官职似乎是府推官,怎的学起亲民官的口吻恍惚间以为是李知县。”
李佑趁机大肆抱怨道:“本月以来本官所作所为与知县活计有何差分府城的县尊在哪里这时候了也没到任,分明是在路上畏难不前拖延时日,白白叫我替他担了许多烦愁。这样昏官要来何用,陈廉使还不出手劾他一本”
“劾了他你也当不成知县,苏州府的知县都是要进士别扯开话头,还请李大人务必回去,不然城中衙署别无官矣,那些小吏又压不住阵脚。总不能叫堂堂的陈巡道和府尊屈尊出面四处奔波。”黄师爷发觉了李佑的意图,又老话重提道。
黄师爷将话说到这份上,搬出两个上司一起压下,内心还想在官场混的李佑只得长叹一声,默许了。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官大了不止一级。
这也正常,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关系再亲密的上司也是上司,没有只笼络你不使用你的道理,该叫你卖命还得去卖命。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非李佑想把挂冠而去的戏码弄假成真。
“李大人不必过于忧心,商人最重利,苏州米贵自然有外地米粮运来发卖。据在下所知,最迟到月底,将有大批量湖广稻米接连运至,不剩几天了。”黄师爷又宽心道。
李佑一喜,“此话当真”
黄师爷笑道:“我收到好友书信得知有大粮商在汉阳府收购稻米,待到编成船队顺江而下,月底到达当无问题。”
看来自己低估了这时代的商业效率,判断出现了点偏差,想至此李佑凛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巡道今日屈尊前来抚谕,本官怎敢再意气用事。”
黄师爷又劝道:“还请李大人听在下一言,得空多读读四书五经。”
李佑不以为然道:“别人读这些为了做官,吾既然已经为官,再读这些作甚。其中道理虽好,真不见得实用。”
“对别人或许无用,但对你定然有用。过往你当巡检也好,知事也好,与贩夫走卒胥吏辈打交道多。如今不同,少不得与官场中人多加往来,不读些经书怎么开口说话,目前时期特殊你还没有感受而已。”
这的确也是李大人的短板,他不欲多谈自己短处,忽然又心生一计道:“如有大批粮船行到苏州停靠,必是万众欢欣。若那时陈巡道和粮船一齐出现在枫桥米市,其情其景将会如何”
黄师爷摇头道:“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陈巡道不需此类旁门小计了。”
李佑一想也是。一来陈大人不是府州县的地方亲民官,没有什么民政公务处理,民望用处不大;二来二十几岁当了分巡道,低调做人熬资历才是正道,高调曝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三来苏松道按道理应该是派个四品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