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顾婉和钱婶都来不及给他扫去身上的雪花除去蓑衣就直奔那锅香气四溢的馄饨
顾安然一通狼吞虎咽一连喝了三碗心疼得钱婶差一点儿抹眼泪连声道:这是怎么了大郎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做苦力怎么饿成这样
吃饱喝足他这才脱下蓑衣换了鞋往榻上一坐吐出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还算好的这得感激咱们婉娘有先见之明
当初去集贤馆之前顾婉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逼着顾安然学自己整理衣服打扫卫生做饭甚至还找了柳木头的大徒弟交给他自己搭建简易的木房竹屋
临走之前还准备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锋锐小巧仿佛艺术品的刀具可削可砍无论是伐木还是切肉切菜绝对都趁手用陶瓷盒子制成的调料盒每一个隔断中都放置了数量不少的精盐白糖结实耐用的大小锅子可以当茶杯使的碗盘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调味品粗麻布的结实外衣里衬是极舒服的棉布轻薄而保暖
当时顾安然多少有些抵触觉得妹子太小题大做他是去读书的带这些有何用只是妹妹坚持他也只好听话了说起来在顾家顾安然虽是大哥可面对自家小妹子却总有些底气不足谁让多年来操持家业的是顾婉呢
结果一去集贤馆就不得不感激自家妹子的明智
集贤馆书院背靠漓水蔓藤缠绕竹林遍布光看环境绝对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处可惜人们去冶游不错常住就悲惨了除了教室是已经盖好的精致竹楼之外其它一概没有自己住的房子要自己动手衣服要自己洗饭要自己做
头一天入学顾一清笑眯眯说了几句话就让学生们自己去搭建自己需要的住房一不给工具二不给材料想要竹屋自去竹林中砍伐想要木头后面有很多直入云霄的大树
这当头一棒差点儿没把所有人都给砸晕了别说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就连寒门学子在家也没有做过这些读书人都是家里的宝贝平日里连鞋袜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洗何况盖房子
结果到晚上能盖出勉强可以住人的小竹屋的只有顾安然一个
接下来的考验更残酷凡是进入的学子们一律不许出门真要出去也可以以后便不用再来了每日有专人把需要的很简单的柴米油盐送来分发到学生手里想吃自己做不会做就饿着其中的艰辛之处简直难以言表
顾安然伸手在炭盆上烤火笑道:其实一开始虽然艰难后来还挺有趣的我们自己动手搭建竹楼分工合作着煮饭一起读书一起学子一起想尽办法和先生们做对以往真没想过还能这样读书
不只是他没想过顾婉都听得愣神顾一清真不愧是名士有能耐呢
全赖顾婉准备充分在集贤馆呆了两个多月顾安然得到的好处不少可以说他算是成了集贤馆半个领头人组织学生们一起动手砍竹子伐树木指挥着大伙建造起一栋栋精致漂亮的竹楼木屋还搭起厨房一起做饭一起吃这么一通折腾便是彼此之间有些龃龉的学生们感情也变得深厚了很多
尤其是头一天所有人都因为体力劳动过量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多只有几个学生带了一点儿路上吃的小点心顾安然把腊肉拎出煮了汤又下了一锅顾婉给准备的炸面条香喷喷热乎乎的面汤下肚带来说不出的幸福感一瞬间就让顾安然的个人形象在众人心目中大好
元月十五阖家团圆之日
吃过晚饭顾婉和顾安然凑在一起细细说了这两个多月来的家务事地里上了冻开荒的工作暂停不过剩下的活儿也不多了明年开春郭家屯整体迁来之前保证能完工
春天一到顾家现在雇佣的大多数流民可能要回家只有一小部分家破人亡的大概会在涯州扎根只是顾家一家子也帮不了太多人只能多给点儿工钱至少让他们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能有口饭吃
两兄妹一直聊到半夜才洗漱睡下第二天一大早顾安然见了王策新近帮着招来的两户人家一户姓胡另一户姓毛胡家世代都是猎户使得一手好弓箭毛家当家的去了只有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十六岁的儿子那寡妇做得一手好绣活以前就靠卖卖绣活过日子
这两家是王策精挑细选的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家要不然也不会被土匪给逼得活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全签了死契以后也算是顾家的中坚力量了
这日晌午未过顾安然又背上大包小包准备回集贤馆临去之前摸了摸自家妹子的脑袋笑道:我和顾师说好了下个月回家一趟带你去见你那位女先生
说来也奇怪都说那位郡主择徒甚严可那一日顾婉于和集贤馆的简陋完全不同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完全把主人的品味显露无疑的杏花居中见到陈文柔的那一刻她只盯着顾婉的脸片时什么都没问就答应收下她这个女弟子还送了一堆贵的吓死人的物件儿当见面礼不要还不行顾婉一推辞她那位女先生就板脸
以至于去的时候顾婉轻身而去回来的时候不得不又雇了一辆马车
第六十五章求学
转眼间便是阳春三月,苦冬终于熬过,整个涯州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
虽只短短数月,顾家却已大变了样,大片的荒地开垦,水渠纵横,郭家屯的父老乡亲辛辛苦苦地赶到,正好没耽误春播。
顾婉入学两个月,就已经成了陈文柔最得意的弟子,虽然,她的弟子统共只有二人,其中一个是年仅十岁的沐家八娘,茹兰,另一个就是顾婉,本来据说,还有萧家的七娘易如,但不知怎么的,年前萧七娘忽然病重,只好卧床休养,入学的事,只能推迟了。
陈文柔也没再挑选新的学生,顾婉拜师简单,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却不知道,不独涯州,整个丰朝有多少妙龄少女,欲求一晤而不得
“我说,我看那顾媛的字画也算不上多好,写的诗文不过是无病呻吟,伤春悲秋,偏偏自以为很了不起,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说她是大庸第一才女,肯定是那些文人士子们贪花好色,咱这次来给师傅舀药,顺便蘀顾宇,给他侄子、侄女捎个信儿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和这女人处得太近,否则,一准儿少活三年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楼音灌了一口茶水,润了润说得口干舌燥的嗓子,一扭头,就见自家师弟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把窗户掀开一条细缝儿,正半趴着偷窥。
他凑过去一看,外面草木扶疏,相当凌乱的小院里,只有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袄,浅粉色百褶裙的少女。正坐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缝补衣裳,这姑娘的动作娴熟而优雅,虽然只是坐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却是仪态完美,渀佛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宫殿。
楼音看得呆了神不过片刻工夫,那件蓝色的粗布上衣就变得熠熠生辉。破口处被补上一块绣着江南山水的补丁。很精致,针脚细密
楼音揉了揉眼睛,怔然道:“我记得昨天晚上陈伯还穿着这件儿上衣跟咱们一块儿喝酒来着,你当时还说陈伯太不讲究。哪有衣裳磨得发白,破了好几个口子还穿着的,又不是买不起新衣呃。是这件儿吧,还是陈伯买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