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厨房准备一碗米汤给她灌进去。”看见八娘,她便忍不住想到沐七,也不知沐七如何了
车准备好。交代沐十一叔谨守门户,顾婉便带着沐八娘一起出门。
街面上也是兵荒马乱,行人各个行色匆匆,商铺也卸下了招牌,大门紧闭。时不时能看到金吾卫的人沿途警戒。
顾婉的马车,挂着王府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连同样赶去哭灵的官员的车辆,也给她让路,再加上七王府距离皇宫是最近的,她的马车赶到皇宫的时间,比别人早许多。
她身为王妃,还是当今最受太子宠爱的。七王爷沐延昭的王妃,即使是这般时候,满宫萧索,她也不会被人怠慢,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公主在。一到宫门口儿,就有两个换了银色腰带的御林军,齐齐迎上来:“见过王妃,见过公主,太子有令,王妃和公主速去大兴宫。”
顾婉心里一咯噔,点点头,也顾不上客气,径自拉着脚下无力的沐八娘,就冲去大兴宫,正殿处朝臣云集,她干脆抄近路去了偏殿,对宫廷陈文柔最是熟悉,以前讲课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便把宫廷结构说给顾婉听,这会儿到用上了。
从偏殿绕道内室,一进门,顾婉见太子,太子妃,信王,义王都在,自家舅舅刘衎,和师父陈文柔也在。
太子妃脸上挂着泪水,刘衎面无表情,信王低着头,神色晦暗,义王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或许是打击太大,不知所措。
屋内人虽然多,可却冷寂的厉害。
沐七立在最靠门口的位置,除了双目微红,脸上到没显出过分的悲色,顾婉行了礼,走过去,偎依在他身旁,只觉得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心下难受,伸出手,不顾在人前,和他双手交握,才觉得他冷如冰的手渐渐有了温度。
熏香缭绕,烟雾笼罩中,沐放躺在平平整整的榻上,身上盖着黄色的软被,大概是御医用过某些药物,脸色还好,宛如熟睡。他的两位庶妃跪在榻上,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身体。
沐八娘看了父亲一眼,眼眶一红,泪珠滚落,伸手捂住嘴,低声呜咽,太子妃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小声劝慰。
不多时,大兴宫的总管太监张宏,微微颤颤地进门,躬身道:“启禀太子,百官已经齐聚大兴宫。还请太子殿下下旨,宣读遗诏。”
沐延旭咬牙,扭头看自家几个兄弟,闭了闭眼,冷道:“准奏。”
张宏捧出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锁,取出遗照,当众宣读,遗照宣读的很顺利,并未出百官意料之外,不过是太子沐延旭灵前即位,众大臣辅佐新君,沐家亲眷,按照关系远近,按规矩服丧,还专门点出,他的两个庶妃年纪尚轻,又无子女,实在不忍心令其孤老宫中,准出宫由娘家侍奉。
两个庶妃顿时大哭,直喊着宁愿跟圣人一起去
顾婉叹气,这两个庶妃都是沐放入主大庸之后纳的,还是花样年华,最大的也才二十,小的才十七岁,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好活,据说在家里都不大得宠,即使出宫,作为皇帝的女人,也不可再嫁,一辈子孤独终老,也难怪她们伤心。
遗照宣读完毕,由诸王和宰相一起验看过印信,宫中顿时大放悲声。
张宏眼睛含泪,哽咽道:“昨日万岁心有所感,特意留下一封信与成国公。”说完,双手捧着一封密封的信笺给了刘衎。
刘衎不想出仕,到底还是封了爵位,当时沐放还玩笑似的说他若是平头百姓,和陈文柔这个郡主颇不相配,将来有了儿子,也好给孩子多留下些家底,言犹在耳,人却已逝
刘衎打开信,里面也不过是些寻常之词,述说了他们二人几十年相交莫逆,更难得还善始善终,沐放临去之前,把跟随了他几十年的随身佩剑,还有一对儿当年南征北战的时候缴获的腰刀,都给了刘衎,留个念想
待张宏捧着刀剑出来,递到刘衎的手里,他终于忍不住泪满衣襟,扭头看沐放的睡脸。这一刀一剑,哪里有只是念想,明明是护身符
一代开国帝王的遗嘱,何等重要,他的后人,哪怕只看父皇的面子,也会对刘家关照三分,刘衎自己无所谓,对子孙后代,却是大有益处。
再是悲痛,沐延旭还是接受百官叩拜,继位登基,大赦天下。
现在虽是秋日,可先帝的尸身也不可久放,沐延旭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自己的亲爹守灵。
诸事纷杂,比如要加恩,让自己的几个弟弟郡王升成亲王,要册封太子妃柳氏为皇后,还得议定先帝的谥号、庙号,所有人都很忙。
好在沐延旭早就是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一切按照规矩进行,朝政也还稳定,不比寻常的新旧交替,总免不了新臣老臣的争端。
很快,圣人遗体入棺木,丧礼开始举行,诸王,公主,百官和命妇依次哭灵。
顾婉听着后殿传来的一阵接一阵的哀哭声,总觉得心神不宁,太子妃精神萎靡,还是勉强撑着,把内外命妇的事务安排好。每一年哭灵,都会有身体虚弱的老臣和命妇出事儿,她还得安排御医小心看着,精神上紧绷的厉害。
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夜色浓重,这一波的哭灵总算结束,由于安排得当,众大臣和命妇都未曾昏死过去。
诸位王妃累得浑身酸痛,聚在东宫里休息。
顾婉皱眉:“太子妃我总觉得,咱们忘了什么”
柳氏蹙眉:“命妇都安排好了,诸王也在殿内守灵夜里风寒,我让下人们准备了姜汤,大家都喝一碗,应该不至于出事儿”
顾婉猛地站起身诸王“太子妃礼王呢”
柳氏一愣,猛地从榻上立起,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礼王还被关在大牢中,圣人去世太突然,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想起他来
顾婉按了按眉心,连忙叫过一个小太监:“去告诉太子,该速请礼王来。”她万分怀疑,根本不是大家都忘了礼王,以沐家几个兄弟那般的心思缜密,即使哀痛,也不可能忘记这等大事,很有可能,太子和沐延昭都深气礼王胡作非为,气坏了父亲,这才造成父皇早逝。
顾婉叹息,就算她这个知道历史的,都不能肯定,皇帝的死亡就真和沐延晔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何况沐家几个兄弟,根本不知历史,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本就是早亡的命运
恐怕从此之后,再深厚的兄弟感情,也要出现裂缝了。
柳氏,高氏,吴氏都面面相觑,尽皆无语,高氏厚道,心里难过:“这可怎么好,四弟哪能受得住”
又过了许久,天上连一点儿月光都不见,前殿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哀鸣“父皇父皇”
那声音里的悲愤欲绝,打破了东宫刚刚恢复的平静,听的人心肝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