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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副黯然神情。

“老师亲自赏的剑诀,必定非常厉害。唉,可惜,弟子是无福消受了。当年教我剑法的老师叮嘱过,他的剑道独出机杼,不能跟别的剑法混在一起修炼。”

说罢,他无奈地摊手,有些不舍。

“哦”董仲舒眼眸微眯,闪过一抹趣意,“你那位老师是谁”

这个回答,明显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任真不仅没遮遮掩掩,反而大方坦承自己修剑,甚至主动提到师承。

赵千秋闻言,盯着任真,笑容玩味,似乎在嘲笑小师弟太嫩,心思太单纯,轻易就被夫子套出实情。

任真眨了眨眼,拙劣掩饰着得意之情,又开始装小聪明,演拿手戏。

“说起来,我那位老师有些名头,您应该也听说过。他有个美名,叫做诗中酒仙,酒中剑仙,正是前不久刚辞世的谪仙人李牧”

听到这名字,董仲舒眼眸最深处的冷意骤散,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

“原来是诗酒剑,李青莲”

他本以为,自己诱出的,是哪座剑宗派来的卧底。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只是一介懒散野修。

李牧的名号,他自然听过。

此人曾是儒家门徒,饱读诗书,极有才华。只是,他生性狂傲放荡,目无礼纪,被逐出师门。

离开儒家后,他纵情诗酒,某天突然灵光乍现,自创出一套青莲剑法,颇为惊艳。从此他游遍江湖,以诗酒剑相伴,留下无数美名。

李牧其人,既有书生意气,又修三尺青芒,可谓异类。他无门无派,在修行道统的眼里,只是闲云野鹤,算不上人物。

听到李牧之名,董仲舒意兴阑珊,他意识到,先前的猜测是错的。

放走廖如神的,原来并非剑道卧底,这只是一个天真后辈的无心之举而已。

“你能得李牧真传,也算是机缘。如果为师所料不错,他之所以愿意教你剑法,是因为你家里珍酿无数吧”

董仲舒微笑着。任真的解释太完美,简直顺理成章。

任真苦着脸,心疼地道:“不瞒老师,我从家里偷了足足二十坛窖藏,才填满李仙人的酒肚”

他心头微松,知道总算过了这一关。

早在动身赴北之前,他就想好了说辞,应付儒家对他修剑的质疑。不仅如此,他甚至专门去见李牧,讨教青莲剑法,以保证天衣无缝。

以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儒家面前用剑了。毕竟,谁会在意第二个不成气候的诗酒剑仙问世呢

董仲舒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传你剑法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他将任真刚才的一系列表情看在眼里,心底疑虑消散大半。

任真咬着嘴唇,斟酌片刻,试探道:“老师,我以前听别人说过,书院脉泉里似乎养着很多鱼”

他没再说下去,怯怯盯着董仲舒的面容,生怕对方动怒。

董仲舒点头,侧首看向赵千秋,“他说的是血麒麟吧老四,你怎么看”

赵千秋眉头微凝。

蔡酒诗毕竟是自己人,能知道血麒麟的存在,他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真敢狮子大开口,打起血麒麟的主意。

血麒麟,并不是麒麟,而是鱼的名字。这些鱼极其稀少,只生长在西陵书院的义字脉泉里。

它们通身殷红如血,据说至圣擒麒麟后,曾用麟血滋养过它们。因而,它们体内蕴藏极其精沛的灵气,是绝佳的修行补品。

当年,在任天行谋逆案发前,赵千秋曾派人数次拜访书绝汪惜芝,请他伪造书信,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他只好忍痛送出一条血麒麟,才打动汪惜芝,将其拉上贼船。

这血麒麟,乃是绝种,弥足珍贵。

赵千秋沉默一会儿,说道:“师尊开口,我岂敢违逆,稍后便赠与小师弟一条,助他晋升第四境”

任真闻言,连忙朝董仲舒道谢,心里却默念着,日后翻起当年的旧案时,赠鱼求信这笔帐,绝对要找赵千秋清算

董仲舒一直保持和煦友善的面容,此时见任真心满意足,便随口问道:“老师要考校一下功课。你悟的是哪种儒意以后有何心志”

直到此时,他才道出心里最在意的事情,语气依然那么温和,仿佛充满师长的慈爱。

任真不假思索,答道:“弟子格的是剑,悟的是刚正杀伐之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弟子用剑,心志便不难选,愿为儒家执剑平天下”

他明白,董仲舒大概对春秋真意起疑,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在试探自己。

果然,董仲舒说道:“我观你刚才一战,幻化出整座战场来,杀气里隐藏着沧桑的意味,浑厚绵长,恐怕不止是格剑这么简单吧”

事已至此,他不愿再煞费苦心绕下去,索性直接道出疑惑。

任真神色微凛,情知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将决定他的生死。

“老师果然慧眼如炬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我去后山送酒时,站在那些石碑前看了一会儿,有点感悟。刚才激战正酣,便即兴发挥出来”

说着,他憨憨一笑,眼神里却流露着得意,似乎是在炫耀你们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第110章 三人行

董仲舒和赵千秋闻言,俱是一怔,对这样的回答始料未及。

他们耐着性子坐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试探,就是担心任真不会老实交代,所以才想从言谈举止间窥出些隐情。

没想到,任真竟然直言不讳,一语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轻易得到答案,董仲舒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如此坦白,他总不能也直接说破,拉下老脸索要真解。

赵千秋双眸微眯,眼神幽深,心里想着,“如此轻浮,毫无城府可言,看来我们都太高估他了。凭这样的心性,真能解开经碑”

任真神态轻浮,真实想法却无比深沉。

“要是我竭力掩饰,只会欲盖弥彰,让你们怀疑我的动机。现在我毫不设防,假装不知利害关系,你们只能认为我是误打误撞,无意中解开春秋。”

“在你们这些老狐狸面前,我表现得越聪明,反而看起来越可疑。但是我装成白痴,省掉那么多麻烦,你们还会对我警惕戒备吗”

沉默一会儿,董仲舒幽幽说道:“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你获得的感悟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解开了整部春秋”

任真闻言,神情微惘,“啊老师您的意思是,我领悟到的是春秋真解”

说着,他猛拍大腿,后知后觉一般,醒悟道:“怪不得,当时我沉迷其中,感觉自身修为离奇暴涨,原来我竟然看破了玄机哈哈”

他面色狂喜,顾不上眼前二人,激动地笑出声来。

看到他的反应,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苦涩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