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心里紧悬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只要碰到萧铁伞,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扭转左手的姿势,转而移向前方的萧铁伞,金光如潮水,将他完全包裹在中央,再无法逃遁。海棠从他背部跳下,走到龙椅前,一剑架在女帝脖子上。
任真朝思暮想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杀害自己父母的两位死敌,都被他控制住,终于可以血洗多年的冤仇
他盯着武清仪,瞳眸里泛出血丝,愤恨地道:“毒妇,你是否想过会有今天”
若不是武清仪,为了扫清篡位的障碍,在先帝面前挑拨离间,致使他全家罹难,这些年来,他又何至于孤苦无依,流落他乡,被当成鹰犬一样喂养,任人摆布。
自从穿越到这世上,他最羡慕的就是阖家团圆,父慈子孝。在西陵后山,他一夜梦游春秋,梦见当年父母抱着他的情景,其实就是他内心希冀的真实写照。
是武清仪,毁了他最朴素的心愿,让他从小受尽折磨,让一个本应任性天真的少年,变成阴险可怕的杀人工具。
这笔血债,理应用血来偿
武清仪闻言,嗤然一笑,高傲地昂起头颅,不仅毫不畏惧,脸上反而充满浓浓的讽意。
“小畜生,你想看我忏悔,在你面前摇首乞怜哼,白日做梦我能称帝多年,早已心满意足,人难免有一死,能在生前实现野心,死后骂名再多,又有何妨”
她瞥任真一眼,轻蔑地道:“用我一条命,换你父母双亡,怎么看都赚了”
任真目眦尽裂,一边用左手围困萧铁伞,一边走上前,扬起手里的六合剑,狠狠斩向武清仪。
“去死吧”
金光之内,萧铁伞以内力传音,厉声怒吼道:“你敢杀她,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任真没有转头看他,笑容冰冷,“你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说着,他挥剑斩落下去。
便在这时,嗖地一声,被萧铁伞丢在一旁的伞剑激射向任真背后,试图阻止他的动作,然而,海棠眼疾手快,出剑挡住它的偷袭。
咔
清脆声响起,武清仪身首异处,躯体瘫软在金黄龙椅上。
一代女帝,篡权祸国多年,今日就此陨落。
那颗脑袋坠地,咕噜噜滚向前方,刚好进入萧铁伞视线里。
萧铁伞看到这一幕,悲痛欲绝,想要恸哭一场,但身躯被禁锢,眼泪无法流出来。
所有的痛苦和愤怒,全部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啸,通过雄浑内力震荡出来,响彻天地间。
这一刻,不止这片广场,长安城内所有角落的人们,都清晰听见这道凄厉哭嚎。
并非他的痴心感天动地,才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心痛。
而是朱雀阵彻底苏醒了。
先前跟任真相撞的那一刻,萧铁伞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将伞剑抛在金光之外。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其实暗藏玄机,因为它就是催动朱雀阵的阵眼。
他知道,无法立即阻挡任真,所以在伞剑里潜下一道神念。真正启动朱雀阵,需要一点时间,他本寄希望于任真得意忘形,会发表几段复仇宣言,他好趁机利用伞剑,偷偷开启大阵,从而救出武清仪。
可惜,他失算了。
任真两世为人,深知“反派死于话多”这一真理。
他不是反派,更不打算跟死人废话,所以迅速出剑杀人,没给萧铁伞留下喘息之机。
等到此时,武清仪已人头落地,大阵才启动,已经太迟了。
京城上空,风云变色,天穹骤然阴沉,彷欲崩塌。
各处城区的街巷内,无数暗红色气流从地底冒出,速度极快,氤氲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极浓郁的血腥杀气。
更可怕的是,它们挟带着滚烫的温度,才飘出不久,整个京城的气温便陡然暴涨,仿佛掉进岩浆里一般,连空气都快要燃烧起来,其炽热程度令人发指。
正忙于厮杀的两军将士们,此刻都满头大汗,被到处弥漫的暗红气流笼罩着,感觉快要窒息。
京城的某些地方,温度最为炽烈,有不少房屋甚至燃烧起来,火势滔天。
准确地说,是沐家赌坊都自燃了。
这些地标建筑用来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用途是充当气眼,替埋藏地底的朱雀阵枢纽汇聚京城的风水气运。时隔多年,朱雀阵开启,它们才显露真正的面目。
跟法器一样,不同阵道也拥有各自的属性,威力有所不同。
朱雀位于南方,象征着炎帝,它萦绕着滚滚天火,无根自生,能焚灭一切。
朱雀阵就是火属性阵道,一旦它完全启动,天火降临人间,无差别焚烧全城,即使是八境大宗师,面对漫天烈火,也束手无策。
而此时的皇城广场上,花海熊熊燃烧,火光映亮天穹,比菊花还要红艳。
陷入暴怒的萧铁伞,亮出最后底牌。
第466章 用长安为你殉葬
菊花残,满地伤。
花落人断肠。
武清仪的死去,令萧铁伞万念俱灰。
为一个人,守一座城,他情愿躲在阴影里,默默陪伴二十年,如今,爱人已逝,他生命中唯一的那抹阳光消散了。
外面的天地炙热流火,他心底却阴暗冰冷,宛如极北寒地,沦入长久的冬夜。
那声狂暴怒吼过后,他静静站在金光里,由于空间静止,仍然无法流泪,但是,眼眸深处渐渐升腾起仇恨的火焰。
这两点火苗细微,跟外界满城火海相比,看似微不足道,却暗藏着一股寂灭气息。它无声跳动着,光芒森白,仿佛没有温度,冷到了骨子里。
无声的愤怒,最为可怕。
在他背后,任真和海棠见周遭空气离奇自燃,突然沦为一片火海,不禁大惊。
烈焰舞动,狂风呼啸,两人目及之处,整个皇宫都被火光吞噬,好似世界覆灭一般。
当他们目光移向那柄悬空的伞剑时,看着它急剧鸣颤,便深切意识到,朱雀大阵启动,天眼还是没能彻底封印萧铁伞。
萧铁伞背对着两人,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人都没了,留着京城还有何用”
他眼神冷如寒霜,话音里没有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