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名妇孺老人调头向土门关方向而去。
这样的情形同样发生在恒山郡各地,饥寒交迫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涌向土门关,而北部的行唐县、滋阳县的民众则调头向北,越过博陵郡向上谷郡徒步而去。
这些被盘剥、被压迫的民众是善良而怯弱,他们甚至到了死亡边缘也不敢反抗,他们生活在绝望之中,可一旦有人让他们看到希望。有人鼓动他们站起来抗争。那么,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孩子。他们的勇气就会迸发,会不顾一切地逃往新生活的彼岸,任何力量也无法将他们压制。
他们的愤怒和期盼就像高高悬在头顶的堰塞湖。魏刀儿的武力控制就像将湖水封堵的巨石,湖水越积越多,当上谷郡这块巨石被搬掉后,堰塞湖终于一泻千里,恒山郡的逃亡大潮俨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声势浩大,最后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军队。
最先波及的是上谷郡籍的士兵,开始是小规模的逃亡,随着上谷郡开始分田消息的传来。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现在跟随着民众的逃亡大潮,上谷郡籍的士兵也开始了大规模的逃亡。
真定县王宫内,土门关传来的消息令魏刀儿勃然大怒,连土门关的三千守军也跟着逃亡了,土门关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关隘。
魏刀儿狠狠一鞭抽在大将孙时德的身上,土门关的守将孙健正是他的侄子。三千士兵也是他的部属。
“浑蛋你怎么向我交代”
魏刀儿气得要发疯了,虽然他平时恨这些老弱妇孺,消耗他的军粮,恨不得他们全部死掉,可真的当恒山郡民众大规模逃亡。他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没有了这些老弱妇孺为人质。他的军队将重蹈上谷郡军队的覆辙,全面逃亡崩溃。
魏刀儿一把揪住他脖领大吼:“我信任你才把土门关交给你,现在土门关丢了,你让我怎么办”
孙时德说起来还是魏刀儿的岳父,他的一个女儿是魏刀儿的贵妃,却被魏刀儿毫不给面子地抽了十几鞭,他心中恨极,也恶狠狠大嚷:“我亲自率军去土门关,谁敢逃跑我就宰了谁”
魏刀儿一把推开他,喝令道:“快去,若堵不住逃亡潮,你提人头来见我”
魏刀儿已被风起云涌的逃亡潮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堵住这股声势浩大的逃亡大潮,至于能不能堵住,他也不知道了。
“传我的命令,士兵敢逃亡者,就地斩首,严惩不贷”
土门关,这是井陉的河北境内入口,距离真定县约一百余里,坐落在巍巍太行山的边缘,扼住了井陉入口,位于海螺山和抱犊山之间,地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固堡。
此时的土门关已经被五千隋军控制,罗士信站在城头眺望着关外的情形,关外已经聚集了数万名从恒山郡各地逃来的难民,扶老携幼,队伍里夹杂着很多逃亡的士兵,他们排成的队伍,在隋军士兵的指挥下正有序地通过关隘。
事实上,大部分难民都集中在井陉内,接受隋军赈灾,隋军也并没有打算把他们送去河东各郡安置,一方面很多老人和妇孺体力不支,奔到土门关已是强弩之末,很难有体力再穿过井陉,另一方面,魏刀儿的政权已经难以维持,很快就会崩溃,一旦隋军占领恒山郡,这些难民还是要返回自己家园。
这时,一名骑兵远远奔至,“罗将军”
骑兵疾奔而至,在城下大声禀报,“一支约万余人的军队正向我们这边迅速开来”
卷十六铁马踏雪取河北第十章捉凶逼宫
更新时间:2012113017:33:32本章字数:5160
孙时德气势汹汹率军而至,他满腔的怨恨,要将受辱的不满发泄在这些逃亡的老弱妇孺身上,只有用一场血腥的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一路之上,他已经杀了上千名零星逃亡的难民,离土门关还有七八里,他已经隐隐看见了前方的密集的人群,心中杀戮的再次炽热起来,他抽出战刀大喊:“夺回土门关,所有刁民一概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阵如闷雷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有士兵惊恐地大喊:“将军,是隋军”
孙时德也看见,一支两千余人的隋军骑兵从侧翼杀出,气势奔腾,如一把尖刀向他的军队杀来,为首骑兵队中大旗猎猎,大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罗字。
孙时德的心如坠深渊,他一路只想着杀戮抢掠,却忘记了隋军的存在,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会有隋军杀来,这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土门关失守,应该和隋军有直接关系。
突然杀出的隋军骑兵使魏刀儿的军队一阵大乱,他们都是步卒,装备低劣,斗志低迷,面对杀气腾腾的强大隋军骑兵,他士气迅速崩溃,惊恐不安地向后奔逃。
“稳住稳住”
孙时德大声叫喊,但是没有效果,士兵们骨子里对隋军的恐惧使他们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当罗士信率领隋兵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敌军群中时,魏刀儿的军队彻底崩溃了,一人逃跑带动十人,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万人,惨叫声、惊恐叫喊声,呐喊逃命声响彻原野,士卒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孙时德见势不妙。他调转马头,带领数百骑兵没命地向东奔逃,有隋兵看见了他,指着已跑到数百外的孙时德急对罗士信禀报:“将军。那就是敌军首领”
罗士信一摆手止住了急着想追赶的将领,喝令道:“不用追赶他”
一名将领急道:“将军,敌将首领跑得并不快,我们可以追上他,追不上他,我愿用人头谢罪”
罗士信注视着孙时德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用追赶,留下他有大用”
他转身喝令道:“投降免死,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真定县王宫,孙时德的报告令魏刀儿目瞪口呆,隋军居然出击了,尽管他知道有隋军入境挑拨民众逃亡,但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隋军不是大规模出现。他也不管,毕竟他和杨元庆的使者达成过协议,只要他让出上谷郡。隋军将不再染指他的恒山郡,此时协议的墨迹未干,隋军便出现了。
魏刀儿顿时又气又急,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隋军根本就不守承诺,这时,谋主赵士群劝他道:“王上,局势很明显了,隋兵挑拨民众逃亡,就是要寻找借口进占恒山郡。他们现在是护民为借口出兵,这样,显得他们很有大义,天下人不会指责他们的失信,只有赞誉有加,他们肯定还会以护民为借口继续深入恒山郡。王上,我们必须要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魏刀儿长叹一声,“我还有什么后路”
赵士群小心翼翼道:“王上的后路其实有两条,要么投降隋朝,要么投降窦建德,对抗没有出路,现在军心涣散,我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魏刀儿低头不语,他造的孽太多,又登基为帝,投降隋朝,恐怕杨元庆容不下他,而且他若投降隋朝,应该在上谷郡被拿下之前投降,那时他对杨元庆还有利用价值,现在隋朝已经控制了局势,他再投降,就有点晚了,至于窦建德,他更不饶过自己,自己让出上谷郡已经触怒了他,投降他必然是死路一条。
魏刀儿心中乱成一团,拿不定主意,只得叹息道:“让我再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奔进禀报,“王上,一支两万余人的隋军骑兵已经杀到城下了,他们口口声声要捉拿害民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