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一头扎到池塘里去。
春雨愣住。
方若华摇摇头:“出了人命到底不好,又不知那位大老爷这是请的什么人。”
“春雨,把木筐扔过去一个,别让人死了,唔,也别让他上来。”
方若华笑道,“毕竟咱们这儿只有两个女眷,他衣服都湿透了,让他上来,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那可不太好。”
春雨一想,确实如此,连连点头。
南安城临海,老百姓们多数都水性不坏,这人显然也一样,喝了酒,迷迷瞪瞪的,还是本能地扶着木筐向岸边游。
他一游过来,春雨就毫不客气地拿竹竿一捅,把人戳远些。
方若华本身不在意被人口头调戏几句,但是看这人醉后的德行,想来恶劣的很。
如果换成许家其他人,被他如此调戏,说不定真要出大事。
修英斋的位置距离待客用的悦华园不算特别远,春雨大声呼喊,许大福隐隐听见,愣了下。
“王破那混蛋呢”
几个客人面面相觑,左右都看不见人,齐齐心惊:“他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
王破是个海商,手底下养着一票人,有一家南安城除了朝廷以外,规模最大的船厂。
可以说,但凡想出海做生意的商人,都必须跟他合作,他们王家不出海,在各个船队却都有份子,赚钱反而是最多的。
没办法,王家是垄断买卖,独一份。
而且这人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还有个大毛病,偏爱别人的女人,尤其是弱柳扶风似的病美人。
他甚至做出过,整整三天,不给自己的侍妾食水,愣是把人折腾得无比憔悴,他睡起来才觉得有趣。
却不想想,让他那么折磨,哪个女人会好过
王家的侍妾们损耗率非常大。
许大福猛地起身,点上几个随从,又叫上几个婆子,让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探听。
周围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到底还是知道点廉耻,不能闯朋友的后宅,只好奇地东张西望,议论纷纷。
“这是又闹什么”
“肯定出事了。”
许大福蹙眉,不多时,两个随从用竹竿挑着一个大筐,快步走过来,把筐放下。
众人看去,只见王破四肢蜷缩成一团,被扎扎实实地五花大绑,塞在筐里,正一口一口地向外喷水,一脸的狼狈,瑟瑟发抖。
别说他,旁观的人都觉得好冷。
“噗嗤”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王破这混蛋,可算是遭了报应。”
“许老大,你们家藏龙卧虎啊”
“靠”
冷水一冰,王破彻底醒了酒,听到众人调侃,又羞又怒。
一时想起他在池塘里来来回回挣扎,马上能上岸,又被捅下水的经历,更是怒气勃发,还被捆着就吼道,“许大福,你把那臭婆娘送我家去,咱们再接着谈生意。”
“今天我不整治了那婆娘,他奶奶的我就成乌龟王八蛋了,还谈个屁的生意”
在座的客人们都皱眉。
许大福猛地一拍桌子,瞪眼道:“你”
王破猛地一抬头,同样怒目而视。
半晌,许大福摇了摇头,瞪身边的随从:“今天谁守门,让这么个混蛋闯到修英斋去,吓到六奶奶,你们自己提头赔罪去”
黑子噎了下,心下道:撞到六奶奶手上,倒霉的是谁,这不是一目了然
方若华看着刚刚收拾了登徒子,也有点疲惫,让春雨给她捏捏肩膀,慢吞吞拿起茶杯。
一口茶还没喝完,小瑞哥就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小心进门:“师父,你闯祸了,我爹从朝廷那儿又买了几艘旧船,正想和那个姓王的合作,哎呀,这回看来要泡汤。”
方若华一扬眉:“船吗”
她想了想,一拍手起身,让春雨把斗篷拿过来披上,“走,我也要一艘海船,去找你爹要。”
小瑞哥愣了下:“啊”
春雨也愕然:“奶奶,你可别开玩笑了。”
养一艘海船可不是说着玩,许家整个家族也只养着三艘船而已,保养维护的花销极大。
出海一次赚是真赚,可赔的话,那也是伤筋动骨,好几年不敢再去。
南安城里大部分海船都是南安郡王的,小部分是各大商人的,至于小商人,到也有十几家凑钱买一条船,跟在大商行后头去蹭一点买卖。
但是近年来海上不太平,不是有实力的大商家组团,那简直是九死一生,家有海船的商户是越发少。
方若华一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
拥有海船,对她来说非常必要,如果可能,方若华当然更愿意自己去造新船,当下的帆船对她来说,实在太落后了一些。
问题是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有现成的拿到手,稍作改造也能凑合一下。
第656章 船模
“你姥姥的许大福,你他妈什么意思,我王破话放在这儿,就你家那个女人,老老实实滚过来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赔罪,要不然我让你许家从今往后,所有的船都出不了海”
王破冻得浑身发抖,抖着嗓子还不忘跳脚大骂。
周围几个客人扑过来拦着,个个苦笑。
这小子真是个混球。
一开始大家都知道,他大概是喝醉了酒,把人家正经女眷给认错了。
他们这些人玩得疯起来,互相赠送美妾,美婢那是常有的事。
许大福自己没有纳妾,可还养了不少歌姬,舞姬,小戏子,都是为了招待客人用。
王破大概把人家的女眷误认为是什么人,但现在许大老爷不顾颜面,直接挑明,那是人家六奶奶,他还发疯,就实在说不过去。
旁边几个客人很是头疼。
“早知道王破是混蛋,却没想到这么混账”
许大福皱眉,心中恼怒,还有些无可奈何。
王破这家伙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是因为他确实有自己一手绝活。
这家伙祖上就以修船为业,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家里遭难,他父亲狠了狠心,跟人出海,二十年间创下大片的基业,后来洗手不干,在南安城扎根,办了一个船厂。
因为手艺好,又养了百多个好手艺的匠人,就是南安郡王对他们家也很看重。
许家有自己的船,还有一个船队,如果失去王家的扶持,短时间内也许还好,但是长时间看一定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许大福不禁暗自嘀咕,觉得他该出门拜拜菩萨,自己着实有点流年不利。
此时却还是得先解决问题,他略一皱眉,盘算着看要给出多少利益,才能暂时把这个混蛋给安抚好。
只是王破其人越来越跋扈,他这样一家独大的局面,终究还是要改变。
在场的都是人尖子,谁也不傻,如今委曲求全,不过衡量得失后,勉强装糊涂而已。
几个客人和稀泥,打圆场,王破却是不依不饶,连声叱喝。
许大福一时也恼了,气道:“你这泼皮,真是给脸不要脸,在我家胡闹,你到还有理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