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尽管他也知道,这家伙最后名列奸臣传。其实,又何止一个章惇呢还有吕惠卿和曾布得亏蔡确不在这,要不拗相公座下四大奸臣,就要让自己一锅烩了。
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还有比奸臣名声更臭的邓绾呢这厮跟陈恪还是老乡。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恪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是个奸臣胚子,所以身边会聚集这么多预备奸臣
他甚至想过,要是把这些人统统骗到一艘船上淹死,是不是华夏的历史,便可就此改变了呢
当然他万不会这样做的,因为陈恪知道,王安石变法这段历史,已经被司马光、程颢为首的反对派,抹黑扭曲了不少。又在维新变法时,被梁启超等人粉饰一新,从坟墓里拉出来说事儿。
所以那段历史,根本就是面目全非的。而在一个谎言时代长大的家伙,早就已经不相信历史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谁对谁错,自己只有亲眼看了才知道
至少在目前为止,陈恪从吕惠卿、曾布、章惇这些人身上,感到了迥异于这年代士大夫的乞丐那是一种让人着迷的激情,一种无所畏惧的胆识,一种建功立业的决心。
今年是嘉佑元年,换成西元就是一零五六年,距离靖康元年,也就是西元一一二六年,还有正好七十年似乎这个大宋朝目下最需要的,不是苏轼那种雍容华贵、才华横溢的大才子,而是这些如狼似虎之辈吧
陈恪目前没有答案,他愿意与他们继续交往,直到没法再交往下去为止。
“仲方兄,仲方兄。”
几声呼唤,才把陈恪唤回神来,他歉意的朝众人笑笑道:“不好意思,方才神游去了。”
“仲方不是俗人啊。”章惇对陈恪同样极为喜爱,他就喜欢这样敢想敢干、豪气干云的汉子,笑道:“子纯兄方才说起,他竟是从相国寺过来,他说那里讲课的是呆子,听课的是傻子,听得久了,好人也会变成木头的。”
“哦,你老侄子不就在那儿听课”陈恪笑道:“你不担心他也变成木头”
章惇是跟他侄子章衡一同来赶考的,但他这个当叔叔的,反要比侄儿小上十岁,尽管这在大家庭里十分普遍,可出门在外总是个笑柄。所以两人干脆分开,一个在大相国寺听二程讲易经,一个在这儿跟陈恪他们厮混。
“管他呢。”章惇颇腻味那老侄子,撇撇嘴道:“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书呆子。”
“唉。”陈恪叹口气道:“好好个人,为什么要去受二程的毒害”
“怎么,仲方兄也听过他们讲课”王韶闻言问道。
“当然,而且是连听了七天。”
“那你可够厉害的,我听了三天就受不了。”王韶赞道。
“什么呀,我也是硬着头皮听的。”陈恪苦笑道:“二程和横渠先生的名气不小,总要听出些什么来着”
“你听出些什么”王韶追问道。
“怎么说呢。”陈恪想一想,笑道:“二程那一套,用修身养性,自我锤炼,确实很不错。但他们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就纯属白日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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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宣战
“何出此言”王韶笑问道。
二程在后世很牛逼,但在现在还不算什么,陈恪就是把他们骂出蛋黄来,也没关系。他笑道:“这两人是道学派,也叫理学。他们的师父,也是理学的开山祖师,叫周敦实。”周敦实就是周敦颐,后来为了避英宗的名讳,才改为众所熟知的周敦颐。现在仁宗还活着呢,轮不到避赵宗实的讳,自然无需改名。
众人摇头,他们没听说过这个敦实兄,是何方神圣。
“这位敦实兄,乃合州府的一个小官儿,你们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陈恪解释道:“二程现在宣讲的理学,就是这位老兄捣鼓出来的,号称纯儒之学不过说来好笑,其理论根基却来自于陈抟老祖的无极图。其所谓天人感应,格物致知,存天理,灭人欲等等主张的源头,都是道家的。也不知这儒纯在哪里”
“不过,他们的很多主张,好像也不错。”王韶却有不同看法:“我记得他们说“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不可滞心于章句之末,为此者乃学者之大患。我觉着这话就发人深省。”
“他们还说。人之学莫大于知本末始终“致知在格物则所谓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则所谓末也、终也。”王韶此刻侃侃而谈,与当初那白衣杀人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这即是说,为了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必须从格物致知开始,才能修身以正,担当治国平天下的大任”说着有些兴奋道:“我觉着他们说得通,至少比别家都通”
“那你为什么只听了三天”陈恪笑问道。
“呵呵”王韶闻言干笑道:“暮气,两人小小年纪,就在那里大讲存天理、灭人欲。孔夫子还曰食色性也呢。我还年轻,不想现在就连点人欲都没了。”
“哈哈哈”这话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不要去听理学了,那玩意儿从根子里错了。”待笑过了,陈恪对王韶正色道:“也不是他们的错,甚至不是汉儒的错,而是儒学本身就有问题。”
“这话也太狂了吧。”王韶不好意思说什么,章敦却开口道:“三郎,难道咱们学了十几年的学问,竟然是错的”
“也不是全错,只是有缺陷。否则儒学要真是完美的话。为何那些以儒家治国的朝代。都没逃脱覆灭的命运”陈恪心说,看来最近老子文会开多了,竟然喜欢上这些形而上了。便正色道:“我们十年学习儒学不假,但任何时候不能失去自己的判断。”
顿一下,陈恪接着道:“圣人之学。讲得是格物致知,我们不妨先格一格圣人之学本身,像寻病根一样,找到问题所在,才能让这门学问,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陈恪生活的这个时代,是儒学发展的关键时期,说关系到儒学的存亡兴衰也不夸张。
这一门由孔孟所创,汉儒所篡的学说。在两汉以后,便开始衰落了。这期间,佛道思想大行其道,而儒家却始终没有出现,像样的学者和学说,来挽救儒学面临的危机。
转机出现在本朝,朝廷将儒学定为官学。考试只取儒生,这使得儒生如过江之鲫,儒学终得复兴。但在排斥佛道之学的同时,儒生们也被儒学自身的理论缺陷所困扰,提出了修其本的要求。由此。重新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