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倒是诗情无碍,只是声音微微发颤,似乎被辽主吓到了,那让人怜惜的风情,使宋使倍觉她配辽主,实在是牛嚼牡丹。
陈恪这次很快对道:
“海东健鹘健如许,韝上风生看一举。
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纷落毛羽。”
这次一扫上一片的风流,改走豪迈路线,描绘的是契丹人放海东青的景象韝,就是放鹰用的皮套袖更是大对契丹人的胃口,引来一片叫好。
那厢间,萧观音也冷静下来,接道:
“平章俊味天下无,年年海上驱群胡。
一鹅先得金百两,天使走送贤王庐。”
这是描绘辽人在海上猎天鹅的景象。
陈恪便接着她的画面,继续道:
“天鹅之飞铁为翼,射生小儿空看得。
腹中惊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经宿食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竟合作出一首二百句长诗,尽展辽国的风土人情、衣冠人物,堪称精美绝伦的鸿篇巨制。
那厢间,契丹翰林学士李偐,一直在挥毫记录,待终于完毕,快要累躺了的李学士,猛然掷笔于地,高叫道:“可为传世之宝矣”
辽主也十分高兴,斟酒一杯,赐予陈恪。
陈恪起身上前,心里不禁忐忑道:不会是毒酒吧方才忙于作诗、无暇细想,现在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各种为什么、怎么办,掺杂在一起,他感觉自己脑袋有两个大。
“留在我大辽做官吧,”耶律洪基见陈恪饮下一杯,笑道:“我封你做宰相”
“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圣人云,忠臣不事二主,”陈恪不大敢看耶律洪基,低着头道:“下官不才,不敢违背夫子教诲。”
“唉,我看这个圣人啊,是个大祸害。”耶律洪基感慨道:“你们汉人早晚要被他给害死,不过我们辽人,也逃不了。”
“”宋使集体黑线,若非对方是辽主,这是在辽营,绝对直接操板砖上了。
陈恪装没听见的,便要谢恩下去。
却听一个水灵灵的声音道:“站住。”
“娘娘有何吩咐。”陈恪只好转向萧观音,头低得更低了,几乎是弓成虾米了。
“仲方这点不错,”身后,赵卞点评道:“非礼勿视。”
“本宫也敬你杯酒。”萧观音伸出纤纤玉手,捧起一只玉杯,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多谢陈学士的厚赐”
陈恪从来不知道,人的声音竟然有如此强的表现力,竟能同时听出数种复杂之极的感情来。
“娘娘不必客气,能与娘娘共作一诗,是外臣的荣幸。”陈恪举起双手。
萧皇后将酒递到他面前。
陈恪去接。
两人的手都微微发抖,都想避免肌肤相处,然而手指却像有磁力一样,还是处在了一起,登时周身如遭电击,酒洒了一半。
引得帐中哄堂大笑,契丹王公们捧腹道:“早听说陈学士不近女色,皇后敬个酒都紧张成这样,莫非还是个雏儿”
陈恪臊得满脸通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递回萧观音手里,重新谢恩,逃也似的回了座位。
只有那萧观音知道,这厮借着递还酒杯的机会,竟极隐蔽的用小指搔了自己手心一下,登时娇躯就麻了半边。心里大怒道,这个色胚,知道我是皇后,还敢尔敬酒之后,萧观音就告乏退席了,但酒宴一直到下半夜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赵宗绩小声问陈恪道:“你今天不正常啊”
陈恪失魂落魄道:“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死”赵宗绩惊道:“怎么了”
“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陈恪叹气道:“无意中破戒了,实在是罪过啊”
第三一五章 返京中
到底犯了什么戒赵宗绩追问一路。
陈恪被问得没法,才憋出一句:“以后记住了,吃水果之前,一定要先弄清楚来路产地,确认无误才下肚,”顿一下道:“否则就会像我一样,吃、坏、肚、子”说完便尿遁而去。
“他吃了什么水果”赵宗绩看看赵老夫子:“你肚子难受么”
“说起来还真有点”赵老夫子捧腹道:“估计是跟我一样,寒瓜吃多了。”说着也跑茅房去了翌日启程,使团听说辽主已经一早就出猎了,皇太叔也一起去了。宋朝使团由皇后相送契丹女人的地位,不是宋朝女子可比,辽国的一干萧后们,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职业,她们甚至有自己的斡鲁朶当皇帝不在御营时,这里便是她们的天下。
尽管萧观音向日低调,但对她出面送宋使回国,大家一点不奇怪,因为她对汉家文化的倾慕,是众所周知的,甚至私下议论,其实皇后是投错了胎,她应该生在汴梁,为一宋朝才女才对。
赵宗绩等人,早已收拾好行装,在行营门口恭候。
辽国皇后萧观音,骑在一匹白马上,在百名仪仗、侍女的簇拥下,出现在宋朝使团面前。毕竟是契丹人的萧后,她没有坐车,没有坐轿。就这么轻骑而来。
只见团扇罗伞前,萧观音外罩紫金百凤衫。内着杏色黄金褛裙,辫发双垂。金冠缀珠;脚下一双红凤花靴,踏在马镫上,平添几分英气。
更让宋使目不转睛的是,她今日没有上佛妆,露出了艳绝人寰的本来面目
世上竟有如梦似画的绝色女子,宋使们的心漏跳了半拍。险些集体出了丑。
“卿家平身,今日返程,本宫代陛下前来相送。”萧观音的凤目扫过宋朝使团,却没有看到陈恪的身影。略一失神道:“请饮下薄酒三杯,愿君一路平安。”
赵宗绩收摄心神,连饮了三杯,向萧观音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