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就是掩藏在文字下面的挑拨离间只要不是晋惠帝那种傻瓜天子,只怕心里都要起疑,更何况是内心始终缺乏安全感的今上成化天子
越想越心惊,尚铭忍不住怒而拍案道:“是谁泄露吾事”
戴缙顾不得安慰尚公公,又道:“尚公上次说,近期事情都是方应物在后面弄鬼,而前番叫方应物审问西厂人犯。本是要陷其于两难,然后从中取利。
现在看来那方应物心硬如铁,根本不顾忌汪直脸面,将西厂众人全部重判了。但同时他又对尚公反手一击,这其中极为矛盾和诡异”
尚铭冷哼一声道:“他大概是既想在表面上与汪太监划分开,又不想投向我。所以要对我示威。现在我越发可以确定,汪直虽然不在京师。但必然托付方应物为其暗中主持,但方应物若以为我只有这点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以为老夫只会送几个西厂人犯给方应物审么那只是个吸引他注意的幌子,叫他全部心思只在这这件事上琢磨,便顾及不到其它,而我早在别处留有后手”
前几日,我指使人去宛平县告状,告的就是当朝太后的亲弟周二。面对这种情况,一般知县的应付手法不过这几种:
或者是拒收状词,将原告赶出衙门,任由他喊屈鸣冤也置之不理,不过那方应物自负青天之名,求名之心很是心切,做不出公然拒绝状词的事情。只要在言辞上挤兑几句,他定然会收下状词。
或者是收下状词后认真审理,真去找周二国舅当被告如果方应物真为民做主,敢给国舅爷发传票,那他便不足为虑了,自然有太后出面拾掇,我们静观好戏就是。
或者是收下状词,然后转告周二国舅讨好处以方应物的清高好名之心,断然做不出转告周家的事情。
所以方应物大概要采用另一种法子,那就是先当众收下状词,然后拖延时日,以拖待变。其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然方应物根本无法可想。”
戴缙疑问道:“只拖延又能如何有何用处”
尚铭得意的说:“那原告孤儿寡母的天天在县衙大门处鸣冤喊屈,你说爱民如子的方青天苦恼不苦恼想不想完美的解决问题
如果这时候,那身为原告的孤儿寡母突然表示告状太辛苦,她不想支撑下去了,只要方知县给她补偿一点好处,那她就撤诉回家,你说方应物会不会答应”
戴缙想了想,语气很肯定的说:“必然要答应只要是个爱惜羽毛的官员就会答应这个息事宁人的做法”
尚铭对戴缙耳语几句,然后哈哈一笑道:“下面就该你戴大人出手了十三道监察御史的差遣都由你戴大人调配,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换一个可靠的巡城御史
然后就会有孤儿寡母堵住巡城御史拦街告状,告的就是宛平知县方应物,告他为了帮助权贵息事,收买威逼原告”
戴缙心服口服,不过仍反问道:“不过区区一弱冠知县而已,尚公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尚铭摇头道:“你与方应物接触不多,不知道他是一个谨慎异常、心有千结的人,如今定然更是谨小慎微,处处提防。
将西厂之案送给他审,是为明修栈道;另派人去告状设陷阱,是为暗度陈仓若不布置前面那个幌子虚张声势的叫他无暇分心,误以为我技穷于此,还真未必能引他麻痹大意的上后面这个当”
戴缙拜服道:“如果方应物真是汪直委托的暗中主事之人,那只要能破去方应物,那么吾辈大事自然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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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各怀心思
这日早晨,方应物排衙完毕,便打发方应石去县衙大门外查探。没多久,方应石回转禀报道:“老爷那个告国舅爷的妇人还在县衙门外等着,看样子还真是连续几日都在墙角里餐风露宿的。”
方应物深深的皱起眉头,“这妇人怎么就与本县耗上了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么我哪里管得了她的事情。”
方应石忽然目露凶光,摆着手势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胡闹为人怎可如此这话休要再提”方应物斥道。这方应石脑子就是不灵光,他也不想想,从前几天何氏泼妇的表现看,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虽然她号称是孤儿寡母,但肯定还有亲朋在,若是真在县衙大门出了事故,只怕一干亲朋就要一起到县衙来闹了。没别的意思,这些刁民就是要欺负方青天要脸面、好说话
方应石叹口气道:“是,晓得了看别人家做官都是撒威风,有哪个刁民敢在县太爷面前撒泼,怕是要被往死里打看秋哥儿你做官却是委屈自己,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任由她在衙门外装疯卖傻”
方应物也苦恼的拍了拍额头,这一刻感觉自己不像是县太爷,倒像是上辈子时空里的“维稳官员”似的。要论起苦逼程度,维稳官员在官僚体系里大概很能排到前头,尤其是网络时代。
娄天化进了堂中,听见东主和方应石的议论,也插嘴道:“在下反复思量了好几天。一直琢磨这何氏妇人究竟意欲何为。青天不是神仙,难道她真的相信东主能从国舅爷那里虎口拔牙么
如果另有所谋。那她和身后之人又有什么意图想来想去,在下斗胆猜测。这何氏妇人到东主这里闹,大概是想利用东主爱惜名声的心思,从东主这里捞一笔好处然后息事宁人。”
方应石怒道:“岂有此理,这不是勒索么只听说过官老爷勒索百姓的事情,没听说过百姓勒索官老爷的道理”
方应物咳嗽一声,对方应石道:“见识少就闭嘴慎言”刁民勒索官员这种事情,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方应物并不稀奇,那些上访专业户里除去真有冤屈的,很多都是此中高手。
只是没想到。他穿越到五百年前了,还能亲自遇到这种事情,难道很多饱受孔孟熏陶的官员不是不想当青天,是被现实情势逼得没法当青天么
难怪几百年里,父母官总体风气上崇尚官体威严,宁可叫别人怕,也不想叫别人爱。也难怪几百年里就评出了两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