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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反正苏州府不乏住处”

王臣尚未做出反应,但孔二却拍腿叫道:“妙极此计若能成,当真甚妙那方应物要是被迫搬到别处,传了出去自然大损体面,还有什么脸在苏州府发号施令王大人的气也就出了

而且要是钦差搬走了,公馆街外的大户们没了撑腰之人,立刻就是土鸡瓦犬了,到时候少不得叫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以在下看来,此计算是一举两得,将所有问题就解决掉”

王臣也想到了后果,被这条计策惹得喜笑颜开,不过转念一想,又犹疑道:“逼着府衙去赶人,我倒可以去试试看,但总要有个借口罢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去指使府衙如此做。”

田祥嘿然一笑,“王大人但请放心,还能没有借口那方应物是钦差大臣,但王公也是钦差太监,奉了圣旨到江南行采办事务

两者之间且不说高下,凭什么王公就该住在城外姑苏驿,而方应物就能住在阊门内的公馆

王大人乃是王公义子,只要找知府一说公馆之事,不用多说什么,想必知府立刻便能想到王公身上去”

敢情说了半天,还是要借用干爹的名头,王臣点了点田祥道:“你方才还说,此计不须惊动王公”

田祥陪着笑说:“确实也没有惊动王公,王大人到了知府面前时,身份在这里摆着,根本不用提到王公何况王大人你是出于一片孝心,想叫义父住的更舒适一些,何错之有

即便王公知道了消息,也不能责怪王大人的孝心罢方才孔头领说,此计一举两得,其实应该是一举三得,还能帮王大人尽孝”

及到次日,王臣实在按捺不住,一大清早亟不可待的出发,前往城中府衙而去。当他赶到时,府衙每天例行的排衙刚刚结束。

苏州府李知府正在从大堂向二堂签押房行去,走到半道忽然听门禁禀报说:“有钦差采办太监那边的王千户到访”

听到这个名字,李太守忍不住打心底的厌烦,此人之前来过府衙几次,无非是狐假虎威,极尽敲诈勒索之能事。此人前前后后从府衙这里刮走了数千两银子,搞得府衙如今发放胥吏工食银都成了问题,

所幸胥吏们各有门道捞银子,倒也不缺这点工食银,所以情绪还算稳定。府衙仍能正常运转,没有撂挑子闹事的现象。

李知府对王臣虽然厌烦归厌烦,但又不能不见。区区一个王千户自然无所谓,但王千户背后是钦差采办太监王公公,一个密奏便能叫人丢官的主儿在天子面前,亲信太监说话比大臣顶用多了。

将王臣请到花厅,宾主落座后,李知府抱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思,主动询问道:“王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王臣便也直言不讳道:“特为公馆之事而来,不知李太守能否将府衙所属的那间公馆腾出来”

果然如同田祥所预料的,李知府听到王臣这个问题,并没有去问为什么。脑子转了转,便已经补充出了理由。

王臣是采办太监王敬的义子,说话自然是代表王敬来说的。要求腾出公馆,那肯定是王敬不甘心住在城外姑苏驿,想要住进条件更舒适的公馆里。

但钦差大臣方应物先到了几天,已经提前住进公馆里了,大概王敬也不想比方应物矮一头罢想要腾空公馆,就要先把方钦差搬出去

见李知府沉吟不语,王臣便又道:“怎么回事李太守能否给一个准话也好让在下心里有数。”

李太守陷入了极度为难的境地,虽然与方钦差不对付,但也是因为各有立场,故而不得不如此。大体上还在游戏规则之内,仍属于可控的范畴。

但是此时要将方应物从公馆里赶出去,别管是用什么借口,拿什么名义,事实就是赶出去,那可就结下深仇了

但是王敬王太监这边,李知府也是不敢拒绝的近年来,各地官员因为触犯太监,而被天子处置的例子时有耳闻,就连自己,七年前不也是因为触怒了汪直,才被贬谪到地方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吃过一回教训,夹着尾巴做了七年地方官,难道还要再吃一次教训不成

王臣看着李知府拿捏不定,心里也颇为着急,因为就目前看来,这是他唯一的报复机会了。

要论小聪明,王臣还是有的,此刻他忽然福至心灵说了一句话:“吾在京师时,尝闻凡是得罪过方应物的,皆会遭到报复。”

李知府听到这句话,陡然如同醍醐灌顶自己先前为了自身立场,已经得罪了方应物,如今覆水难收,再首鼠两端有何用处还不如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

往这方面想去,李知府的怨念居然越想越多我从朝廷被流放外地八年,至今仍然在地方蹉跎度日,朝中衮衮诸公谁又惦记过我

这次我为了苏州府百姓生计,不惜与钦差方应物抗争有这样伟大的情操呈献给天下人,但上司和朝廷至今也未给任何个说法,也没听说有什么士林好评

既然天下人负了我,也没人看的起我,那么我今天就是换个活法又怎么样rs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还有谁更够资格

可怜的李太守,他的一肚子委屈真的没人知道。按理说,地方官为民请命,反抗钦差大臣胡作非为,再加上有地方士绅耆宿联名陈情为证,是很容易形成舆论焦点的。

无论其中是是非非,一番热议是少不了的。而且不管后果如何,那位地方官肯定会形成清名,要是被朝廷处罚,名声就更上一层楼了。

但天下万事总有些例外,比如说这一次在京师发生了很多李知府所不知道的意外。

首先,他不是什么名人,弹劾方应物的奏疏送到通政司后水波不兴,没有遭到广泛而强力的围观;

再由通政司送进内阁后,便被某次辅直接扣在手里冷处理,一扣就是半个月,而别的阁臣故意纵容某次辅瞒报那奏疏就更是无人光顾了。

然后,这封奏疏又是被某次辅通过密奏方式,封在匣子中直接进呈天子,在这过程中还是不为人所见。

最后,天子一锤定音,直接御批了。所以从头到尾,这奏疏压根就没怎么流传,所知者寥寥无几,也没给外界多少议论的机会。

而在天子批红之后,虽然引发了不小的议论,但此时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圣旨都发了下去,别人也就更懒得更进一步关注了。毕竟关注也是白关注,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更改圣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