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事虽多,也不惧生死,但毕竟年纪尚小,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景衡自然明白,道:“此事,殿下该禀明王上。”
九辰双眸渗出寒色:“与他何干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废人。”
午后,九辰回到垂文殿,视见长跪不起的晏婴,便走到他身边,道:“是父王的命令么”
晏婴摇头,道:“是老奴心中有愧。”
“有愧”九辰望着他在烈日下透出几分苍老的面容,忽然道:“我不该连累你的。”
晏婴心中一动,蓦地抬首:“这么多年,殿下终于肯原谅老奴了”
九辰垂眸看他,平静道:“从现在起,你我两清。”
回到殿内,九辰没有直接去见巫王,反而躲进书阁,主动喝药上药,还寻了些冰,开始敷高肿的右臂和右腕。
碧城悄悄跟进去,见他面部已经烧成了不正常的潮红色,便知景衡也没想出好办法。
九辰敷了会儿,见成效不大,便道:“你替我找块冰席过来。”
巫王宫的冰席乃千载玄冰所制,确实厉害,碧城只当这位小殿下有了好办法,连忙去司造处讨了块冰席回来。
九辰特地将冰席摆到了书架中间,随手捡了本书,竟是压着右臂侧身躺了上去。
碧城大惊失色,道:“殿下,这上面不能躺”
九辰却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碧城。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只想自己尽快好起来,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连九辰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会像在很多年前的沉思殿里一样,直接在冰席上睡过去。
沉睡之中,多年无梦的他,又梦到了小时候反复做过的一个奇怪梦境。
在很深很深的水底,有一座古老的宫殿,那里面,沉睡着一个女子。无数薜荔女萝不停的从她的身体里滋长出来,一直蔓延到水面之上,化作青色的花朵。水波漾漾,碧华含芳,沉浮之间,那女子的容貌却模糊至极,根本看不清楚。
41暗阁血令
早朝之后,南央特意等了等内廷司狱朱辕。
无端受了巫王一顿训责,朱辕觉得自己无辜又委屈,心下很是惶恐失落。
南央旁敲侧击了两句,一腔苦水无处可诉的朱辕立刻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今早,晏公突然来到诏狱,说王上需要一份犯人的供词,并命下官即刻造好,携带着上朝。下官起初不肯,可观晏公神色,实在不像有假,才斗胆行此大逆之举。”
南央听罢,暗道果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实在糊涂,司狱者,贵在刚正无私。别说他一个内廷总管,就是王上亲自施压,也不可偏袒私情,乱了规矩。否则,律法形同虚设,必将国之不国。”
朱辕硬是出了一身冷汗,未想到循规蹈矩大半辈子,竟糊里糊涂栽在此处,忙求南央救命。
南央却道:“此事,也要看大人的造化了。待王上提审时,若那两名犯人所供之事,与今日这供词一致,大人自可逢凶化吉。”
回府后,南央刚一下轿,便命下人紧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
南福哈着脸迎出来,南央却沉声吩咐:“让那逆子过来见我”
南福刚要问这“逆子”是何人,灵光所至,一拍脑门,道:“公子已经在正厅等着老爷了。”
南央哼了一声,当即大步进了正厅,让南福守在外面。
南隽已经候了许久,听到动静,忙转身迎上去,未及行礼,便被一记耳光扇得晃了晃身子。
对于此等事,南隽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他只是淡然的擦干净嘴角,整好衣袖,恭敬作礼:“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南央径自在主座坐下,面冷如冰,直入正题:“我只问你一句,招供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南隽微微一笑,吐出一字:“有。”
“呵,南隽公子真是好本事如此通天手段,便是我南央,亦自愧不如”
纵使早有准备,纵使将事情做了最坏的打断,此刻,愤怒与失望交织之下,南央依旧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攻心。
南隽唇边笑意如故:“乌鸟尚知反哺之情,母族有难,孩儿若是袖手旁观,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如此嚣张态度,令南央怒气更盛,他禁不住拍案喝道:“孽障”
南隽忽转冷笑:“在父亲心中,孩儿向来只配得起这两字而已。”
南央一颗心,被这抹笑意狠狠刺了刺,生平第一次,他忽然生出许多无力感。
“跟我说实话,还有谁参与了此事相府与内廷向无往来,晏婴怎么可能甘心为你所用”
南隽敛眉:“父亲既然看不起孩儿行事作为,又何必寻根问底”
南央陡然喝道:“我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整个相府断送在断送在你这个逆子手里。”
南隽笑意更冷,反唇讥道:“为了一身功名与富贵,左相夙夜忧心,寝食难寐,将这相府护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孩儿何德何能来撼动此墙”
南央强压怒气,盯着他,目光忽转犀利:“暗中帮你的人,是世子。”
他语气决绝,根本没有半分犹豫与疑问,南隽并不退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南央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混账东西你长了几颗脑袋,也敢拉着殿下一起陪你送命”说完,他犹不解气:“殿下也真是鬼迷心窍,身为世子,竟敢干涉律法、欺君罔上,助你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我必须立刻上书奏禀王上,恳请他详查此事。”
“父亲,万万不可”南隽听到此处,微有变色,道:“此事,罪全在孩儿,与殿下无关。孩儿今日既然敢来见父亲,便是听凭处置。”
“处置”南央冷笑:“你以为,仅凭你一条贱命,便可承担如此重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