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袍朝巫王行过大礼,便扶着晏婴的手,毫无留恋的朝外面走去。
巫王心痛如绞,无端有些慌乱,眼看那少年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视线里,颤抖着脱口唤道:“子
沂”
九辰背影一僵,只一瞬,继续从容离开了垂文殿。
后半夜,离恨天依旧没有回来,青岚却如约而至。
许久不见九辰,他甚是激动,霍霍抡着那只板斧,拍着胸脯道:“说吧要我帮你教训哪个兔崽子”
九辰不想打击他热情,坦然道:“我眼睛不大方便,又急需出远门,想了半天,也只有你武功高强,能护送我过去。”
青岚果然备受鼓励,兴奋的冲到九辰跟前:“还是你最有眼光,能慧眼识珠。”
说完,他望着漆黑的宫殿,忽然明白了什么,拿手在九辰眼前轻晃了晃,见那少年果然没有反应,顿时酸楚难抑,呆呆的问:“你眼睛怎么回事”
九辰没他这么多愁善感,冷静道:“无妨,睡一觉就好了,我只是害怕路上再发作。”
青岚陷入深深的郁闷之中,不止替九辰郁闷,还替自己郁闷。这事万一被爷爷知道了,他可如何交差。都怪照汐那个挨千刀的,非要说什么他自有妙计,屡屡阻止他入宫来寻九辰,否则以他的本事,怎么会让九辰被人欺负成这样。
九辰哪里知道他这些心思,只道:“今夜,你先带我去趟长林苑。”
次日正午,三军集结于沧溟北城门前,蓄势待发。一白一黑两个少年并肩策马而来,皆是丰神俊朗,宛如天神。
巫王亲携百官登上北城门楼,三杯烈酒,为将士们送行。
战鼓擂响,惊天动地,文时侯披头散发,被推搡着至三军阵前,牢牢绑在旗杆上。一身黑甲的俊美少年策马上前,手中长剑出鞘,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弧度。
将士们摇旗呐喊,呼声震天,文时侯惊恐的瞪大眼睛,惶然四顾,最终,泪流满面的仰头望着城楼上的巫王,满是乞求。巫王不忍直视,狠心别过头。
百官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只知道有祭旗仪式,却没料到这祭旗之人竟是文时侯巫子玉。在巫国,只有敌国俘虏或罪大恶极的囚犯才会被绑来祭旗,昔日最受巫王宠爱的文时侯一朝沦落至此,也着实令人感慨。不过,百官也听闻昨夜世子连夜去长林苑,凭三寸之舌说服夜照王子免费为巫军提供粮草药物,倒也是这位殿下的本事。
城楼下,寒风烈烈。九辰目光一寒,挥剑斩过文时侯腰间,一道血线喷流而出,溅在迎风飞舞的黑龙旗上,将旗面染作暗红。
百官纷纷掩面,将士们却兴奋的摩拳擦掌,欢呼声此起彼伏。巫子玉顿时满身血污,眼睛里散发着仇恨兼恶毒的光芒。
九辰紧抿嘴角,剑尖寒光闪过,却是挑向巫子玉手筋。两道血线齐齐喷出,溅在旗上,巫子玉凄厉的惨呼,身体剧烈痉挛抽搐起来,片刻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巫王手足冰冷的站在城楼上,面色煞白,双掌剧烈的颤抖起来。百官此刻也渐渐发觉异常,这位世子殿下,哪里是用文时侯的血祭旗,分明是在用文时侯的命来祭旗。
按照规矩,这祭旗仪式一开始,是不能被打断的,照这情形看,文时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155第 155 章
祭旗仪式统共斩三刀, 前两刀激发将士们的血性, 第三刀才是真正的壮士气。
若是拿战俘或犯人祭旗, 最后一刀定会结果掉他们性命。可眼下祭旗的人是文时侯, 百官免不了暗自琢磨, 巫王素来偏宠这位侄子, 难道真的会忍心拿他性命祭旗么
巫子玉满身血污, 耷拉着脑袋,已如断线的风筝一般, 挂在旗杆上, 被风吹得来回飘荡,看着着实凄惨。
巫王面上维持淡定, 一颗心却仿佛被利爪攥住,他没想到,九辰为了防止他救人,竟然下手如此狠辣, 他终究是辜负了那人。百官也暗暗思衬, 这等重伤, 文时侯就是侥幸不死, 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罢。
城楼下, 寒风烈烈,刀子般刮着每一个将士的面部。九辰缓缓扬起追星剑,寒光流溢,直刺向巫子玉颈间。巫王眉峰骤然一紧,似乎那重若千钧的冷刃不是对着巫子玉,而是压在他头顶之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许是感知到了这半空压来的致命一剑,昏迷中,巫子玉陡然颤抖起来,牙关咯咯直响。眼见着剑光就要割破文时候喉咙,除了久经沙场的国尉史越,百官纷纷引袖掩面,不忍直视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唯独巫王一动不动的盯着旗杆上的血人,除了面色泛白,倒是很有一国之君应有的镇定。
季剑在城楼下瞧得真切,不由暗暗奇怪。爷爷去世后,他继承侯爵,少不得迎来送往,也听说了许多王族世家的秘闻。按传言,巫王对文时候那般偏宠,就算心性再坚定,眼见着巫子玉引颈受死,也总该有些悲恸的神色,为何却反映如此平淡。他凝视着巫王不怒自威的面容,脑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
他脑中的那声响铃还没来及敲响,耳边传来“叮”得一声,一道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飞掠而出,掌中一柄软剑,隔开追星剑刃,眨眼的功夫,便掳走了旗杆上的文时候。
季剑大惊,震出手中银枪,击向金衣男子,可惜,那人身手极好,反应敏捷,巧妙避开迎面袭来的铁枪,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道旁的树林里。季剑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熟悉,苦思片刻,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龙魂枪一击未中,犹自铮鸣不已。季剑心中猜想得到证实,一时心绪繁杂,抖起缰绳便要带人提枪追赶。刚掉转马车,便听身后传来极清冷的少年声音:“阿剑,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