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天津桥,陆云又往东骑行顿饭功夫,来到了熙熙攘攘的东市中。
比起竞相豪奢、挥金如土的北市来,东市的人间烟火气要更足,规模也大上数倍。纵横各十二条街巷上,足足有上万家商铺店肆,天下百货咸集于此,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街上的幌子招牌遮天蔽日,路面上更是被行人车马堵塞的水泄不通。
一进去东市,陆云就没法骑马了,只好将马匹寄存在一家车马店,步行挤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朝着市场中央走去。
好容易走出主干道,到了北市东曲的第三条巷子中,这里的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陆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站定脚步,整一整凌乱的衣襟,陆云朝着巷尾那家平安客栈走去。
这时候正是饭点,客栈大堂中,坐着三两桌客人在吃喝。看到陆云进来,小二忙迎上去。
“客官要住店吗”
“不,吃饭。”陆云淡淡说一句话,便走向角落一张空桌。
“客官抱歉,小店不接待外客,只供住店的客人餐食。”小二忙赔笑跟上来,想要送客。
陆云却不理他,大马金刀的坐下。
“拿手好菜各来一样,再上一碗饭。”
“客官”小二暗自恼火,心说这人是聋还是横怎么听不懂人话可见陆云一身锦袍,腰悬玉佩,贵气逼人的紧,一时也不敢硬来。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绕过来,摆手让小二退开,然后朝着陆云深深一揖,小声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果然认识我。”陆云微笑着看一眼掌柜。
“洛都第一公子,谁人不识”掌柜的含糊一句,请陆云移座雅间。
陆云也没推辞,便跟着掌柜的,到了二楼的单间中。掌柜的也不多话,为他沏好茶,便去张罗酒菜了。
不一会儿,几样精致的酒菜送上来,还有一小坛佳酿。陆云也不喝酒,便端起饭碗,在这温暖如春的静室中,细品慢嚼起桌上的佳肴来。
掌柜的也不让人打扰,陆云倒是难得清静的吃了顿午饭。等他茶足饭饱、搁下饭碗,便听到外头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那人也没敲门,一手无声无息的推开房门,一手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未曾开口人先笑道:“妾身素手调羹,夫君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你来晚了,我已经吃饱了。”陆云用帕子擦擦嘴,敬谢不敏的看着以崔宁儿面目出现的苏盈袖。
“你这人,真是不懂风情。”苏盈袖似喜佯嗔的娇怨道:“人家都说舍命博佳人一笑,又不是要你的命,多喝口汤怎么了。”
“谁知道这口汤喝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陆云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盈袖道:“我就是再天真,也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夫君这可冤枉死妾身了。”苏盈袖搁下托盘,双手掩面泣道:“上次的药,若是妾身下的,便叫我立时死在这里。”
“那为何后来我会出现在这里”陆云追问道。
“不是说过吗,妾身是带你来醒酒的。”苏盈袖松开手,无辜的眨着大眼睛,眼里哪有一星半点的泪花
“这店里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怎么可能把你”陆云脸一红,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谁知苏盈袖的脸比他还红,羞怯怯的低下头,声如蚊蚋道:“因为人家是自愿的”
“呃”陆云又问不下去了。
那日回家后,他很快就回过味来。这家客栈分明就是太平道的一个据点,自己身在贼窝,只有被苏盈袖用强的道理,哪有对苏盈袖用强的可能加之还有两阀同时提亲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苏盈袖做的局。
“总之,你让我很难相信你”陆云只好闷声说道。
“夫君,你真要让妾身连最后的羞耻也不保吗”苏盈袖闻言,仿佛被万箭穿心一般,一脸哀怨道:“是,是我自甘下贱,是我不愿让人把你抢走,才会失身于你。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这样掏心掏肺的爱着你,哪怕你损伤一根毫毛,我都得痛不欲生。又怎会设计那样恶毒的阴谋,万一真让你名声扫地,我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赎罪的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主动送钱
苏盈袖如泣如诉,哭成了个泪人,陆云这下彻底没了咒念,何况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你别哭,我相信不是你干的,成了吧”陆云掏出帕子,递给苏盈袖。
苏盈袖却不肯接,只微微把螓首向他凑来。
陆云无奈,只好别过头去,将帕子举到苏盈袖面前,胡乱给她擦了两把。
“人家的妆都花了”苏盈袖嗔怪一声,这才拿过帕子,以袖掩面,仔细的擦拭起来。
待她放下衣袖,便现出了祸国殃民的原型。
陆云虽不是头一次看,但苏盈袖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娇艳面容,还是看得他两眼有些发直,赶忙再度别过头去。
“原来相公还是喜欢妾身本来的样子”苏盈袖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我好高兴,好高兴哦。”
“咳咳”陆云知道,再任由她表演下去,就是到天黑也进不了正题。他只好轻咳一声,低声道:“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事相求。”
“就知道相公无事不登三宝殿。”苏盈袖瞥瞥小嘴,将帕子丢还给陆云。
陆云接住手帕,刚要送回袖中,却发现帕子里还夹着张纸。他手指夹住纸片,轻轻抖开一看,只见是商家钱庄聚全信的存票一张,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今有陆大公子陆云,惠存本庄钱两百万贯,见人见票即付,如有迁延,日息一分。
陆云只觉有些口干舌燥,反复打量着这张印信骑缝俱全的存票,简直有如坠梦里之感。
苏盈袖也不出声,双手托腮趴在桌上,一脸痴迷的看着陆云。
“这是”好半晌,陆云才回过神来,一阵阵面皮发烫道:“你赢的钱”
“对啊。”苏盈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娇憨道:“人家把心都掏给夫君了,夫君还要怀疑我的居心吗”
陆云脸红的更厉害,既有被人家一眼看穿心思的尴尬,也有几分总是以最大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