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失礼了。”
“无妨。”苏盈袖并不介怀,微笑道:“倒是我该向你说声抱歉,害得你和兄弟久别重逢,也没痛快喝一顿。”
“呵呵,知道圣女喜欢清静。由着他们喝下去,今晚家里都别想消停。”崔盈之接过崔宁儿奉上的醒酒汤,仰头喝了下去,这才顾得上问道:“圣女在京这大半年,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一切都好,只是一直劳烦你们担这么大风险,我有些于心不忍。”苏盈袖轻声说道,她这话倒是诚心实意的。
“圣女这话就太见外了。”崔盈之闻言正色道:“我们夫妻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能为道宗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冒多大的风险都值得。”
“是啊圣女,”崔夫人也不禁感慨道:“若此生能看到人道乐土的建立,多大的牺牲都值得。”
“好,只要我们尽力而为,每天都会离目标更进一步的。”苏盈袖轻声说道。其实她对所谓人道乐土,反而不如这两人来的热衷。但也正是这份信仰,才让这两位世家儿女,依然背叛了自己的出身,成为太平道最忠诚的信徒。
十多年前,风华正茂的崔盈之,乃是崔晏最中意的一个儿子。崔晏对他的悉心培养,要远超过今日的崔平之。崔晏寄厚望于崔盈之能在自己百年后,继续执掌崔阀,但一切,都因为十一年前的报恩寺之变,彻底改变了。
事变前,崔晏十分矛盾,书香门第的操守告诉他,应该忠君爱国。但门阀家主的身份,又让他和乾明皇帝天然对立。一番挣扎之后,崔晏还是选择了加入平王一方,派出自己的长子崔定之,参与了对乾明皇帝的那场刺杀。
这件事,在崔阀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饱读圣贤书的族人们,无法接受阀主对乾明皇帝的背叛,纷纷指责他卖主求荣。但崔晏对此并不太担心,当事成后,他当上了位高权重的尚书令,手握着大玄四品以下官员的任命权时。族人们的非议声果然一下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奉承的笑脸,巴望着阀主能给自家赏个一官半职
但也有那些食古不化的书呆子,始终不肯原谅崔晏,这其中就有他寄予厚望的崔盈之。
崔盈之冷眼看着父亲背主求荣,族人们趋炎附势,对门阀中的蝇营狗苟感到失望透顶。在跟崔晏大吵一架后,他请求外放,远离这片让人作呕的是非之地。崔晏当时也在气头上,直接将他丢掉了江南去当个小小的县令。
这正遂了崔盈之的意,他谢绝了叔伯兄长的苦苦挽留,第二天就带着妻女南下赴任去了。在江南为官时,他又目睹了朝廷对南方士绅百姓的残酷镇压,愈加心灰意懒。正苦闷迷茫间,他偶然接触到了太平道。深入了解后,崔盈之愈发感觉,太平道的教义宗旨并非外人所传的魔道,而是为天下人谋福利的大道。
后来,夫妻两人便主动加入了太平道,成为孙元朗在门阀中重要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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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宾客散尽,后宅中万籁俱寂,崔盈之夫妇和苏盈袖还在说着话。
“今日与几个兄弟吃酒,听他们的口风说,这次受了陆信的恩惠,我父亲也不想把婚事无限期拖下去了。”崔盈之轻声禀报圣女道。
“那臭小子拿我的钱买好崔阀,”苏盈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道:“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归根结底,她要的是和陆云纠缠不清,以免他脱离自己的掌控。但崔宁儿和陆云真正结合的话,却又不符合她的利益。毕竟崔盈之已经被边缘化,无法染指崔阀的权柄,两人就算成了婚,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苏盈袖心底里,还有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她就是不想陆云真的娶崔宁儿,哪怕那崔宁儿是自己,她都不愿意。
“那可怎么办啊真要成了婚,麻烦可就大了。”崔夫人闻言也是头大如斗。
“那有什么难办的”崔盈之却哂笑道:“赶明儿我再去跟老爷大吵一通,这婚事不就又撂下了”
“好像是个法子”崔夫人点头道:“怎么说,你也是当爹的,不点这个头,婚事就成不了。”
“不必了。”苏盈袖却缓缓起身,指了指北市方向笑道:“这消息放出去,怕是有人比咱们还着急。”
“圣女说的是商大小姐”崔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道。
“不是她还有谁”苏盈袖颔首笑道:“那小妮子可是商赟一手交出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吃了哑巴亏她不是整天派人摸我的底吗不就是想着也摆我一道吗”
“这倒是,不过她又不能拿那件事做文章,又如何能扳回这一局呢”崔夫人有些想不透道。
“谁说她不能拿那件事做文章。”苏盈袖从袖中,摸出一张奏报递给崔夫人,那是太平道在商氏总行的眼线,对商大小姐的监视报告。
“你可看出哪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啊”崔夫人看一遍,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又递给崔盈之。后者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大冬天的,她怎么派人去岭南寻酸梅去了”
“啊,不会是”崔夫人想到一种可能,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巧吧”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这么巧。”苏盈袖颓然重复一句道:“你说,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名将归来
兴洛仓大火的风波刚刚散去,洛都城百姓关注的焦点,已经转移到了定国公裴邱的七十大寿上。
裴邱乃高祖皇帝的结义兄弟,在诸位开国公爵中战功第一,大玄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带兵打下来的。在老一辈大玄百姓心中,他可是战神般的存在。如今裴邱虽然年老体衰,不复当年之勇,但裴阀的子弟门人中,依然名将辈出,为大玄戍守四方,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元勋大寿,自然成了洛都城中,乃至整个大玄,这个腊月中的头等大事。
一进腊月,在各地领兵的裴阀子弟,还有和裴阀关系密切的各阀晚辈,便陆陆续续回到洛都,准备参加腊月十五的裴阀寿宴。
裴阀中,自然早就忙作一团。为了庆贺兄长这次大寿,副宗主裴郊命人将整个裴坊粉饰一新,路面都全都换了一水的玄武岩石条,沿街的房舍墙头,也全都换了新瓦,耗资以百万贯计。这还是街面上的开销,内里的花费,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为了举办寿宴,裴阀还专门拆掉了铁血堂后的十几处宅院,新修了一座占地百亩的养寿园。工程从前年就开始动工,紧赶慢赶终于在寿辰前完工了。
这会儿裴郊和裴御寇带着一干裴阀头脑人物,来到铁血堂中,恭请老寿星移步养寿园看看,若有不妥之处,还可以赶工修改一下。
裴邱却摆摆手,对裴郊道:“等等吧,刚才来报说,小弟已经进了洛都城,咱们等他一起去瞧瞧。”
“也好。”裴郊神情微微一动,旋即展颜笑道:“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众人便在铁血堂耐着性子等候起来。
好在裴都雷厉风行,没让他们久等,盏茶功夫,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在铁血堂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