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谁”天女问出了盘旋在心中十几载的疑问,这也是她北上的主要目的。
“她名叫苏芸,乃是天师道的上任天女,张玄一的师妹。”孙元朗目光里尽是缅怀之色,虽然看着天女,眼里却全是另一个人。“也是我的爱人,盈袖和你的母亲,你们俩都是我和芸妹的亲生女儿。”
说着孙元朗看向苏盈袖道:“我之所以让你姓苏,就是为了纪念你的母亲。”
这答案和苏盈袖料想的别无二致。事实上,她从小就听到身边有传言,说自己是孙元朗女儿。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孙元朗从小到大,对她都极为宠溺。所以苏盈袖要比天女的反应小上许多,只颤声问道:“我们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哪里”
天女已经摇摇欲坠,面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她自幼被张玄一反复灌输,太平道是天师道的生死大敌,孙元朗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混世魔王。现在混世魔王成了亲生父亲,养育她长大的师父到底是何居心一个个斗大的疑问冲击着天女的心房,让她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苏盈袖扶住天女,暗度真气帮她稳住心神,待天女缓过劲来,孙元朗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为父虽然狡诈无状,但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女儿。苏芸确实是我的爱人,但我认识她时,她除了是上任天女外,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张玄一的妻子”
“啊”苏盈袖和天女同时惊呼一声,没想到孙元朗和张玄一还有这层纠葛。
孙元朗也不管两人的反应,旁若无人的回忆道:
“当年天下大乱,皇甫烈起兵。太平道和天师道都汇聚于他的旗下,协力助他恢复华夏衣冠。我那时刚二十出头,还只是本教的一名杀将,跟着师父和张玄一、徐玄机等人并肩奋战多年。也就是那时,我结识了芸儿。”
“那时她虽与张玄一成婚多年,却依然和你如今一样的打扮,就像从天上谪落凡间的仙子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她深深吸引,却又不敢亵渎。虽然明知她是有夫之妇,可我还是难以自制的去关注她,利用一切机会接近她。但那时我并没有要破坏她的家庭,玷污她的名声的打算,因为当你真正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的。”
孙元朗的脸上,一会儿挂着甜蜜的微笑,一会儿又满是辛酸的讥讽道:
“可渐渐的我才发现,她并不快乐。后来又千方百计打听到,原来张玄一那厮既贪恋芸儿的美色,不愿将她拱手让人。却又一心问道,怕失元阳,居然和她成婚多年也不圆房。这个自私到极点的道门领袖,居然残忍的让芸儿守活寡,让她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我看出了芸儿表面平静下的苦闷,便变着法子讨她欢喜。当时我并没有多想,毕竟在那征战天下的岁月里,谁知道哪一刻自己便会马革裹尸所以我只是想着,能在活着的时候,多看到她的笑脸就足够了。芸儿比我想的还要更多,她拘于自己的身份,一直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孙元朗的目光柔情似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那时我们都还太年轻,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根本不受人的控制,你越是压抑,它就越是强烈到可以焚毁一切理智和世俗的条条框框。终于,数年征战到了尽头,皇甫烈统一天下、定鼎洛都,我们两教也到了各回山门的前夕。”
“眼看就要各奔东西,此生怕是再难相见,我和芸儿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走到了一起然后她跟着张玄一回了太室山,我也和师父回了幽州。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憾事,也是我迟迟没法突破的心魔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我一定不会放你母亲回去。”
说到这,孙元朗重重捶着自己的胸口,眼中泪花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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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盈袖和天女目瞪口呆的听着孙元朗的讲述,前者忽然醒悟道:“算起时间来,好像在那不久之后,师祖就被害了。”
“不错。”孙元朗点点头,定了定心神道:“不错。当时皇甫烈大封功臣,也将天师道封为国教,却独独漏了我们太平道,完全将昔日承诺抛之脑后。师父写信与他交涉,他便花言巧语哄骗我师父入京,说当初的承诺都会兑现,只是需要我师父亲自入京接受册封。”
“当时我们都劝师父,皇甫烈不怀好意,不要犯险入京。但师父但为了本教利益,名正言顺的确立幽燕归属,最终还是决意以身涉险。但为了保险起见,他特命我陈兵二十万于黄河以北,以备不测。”
孙元朗叹息一声,说到这里,他脸上已经没了甜蜜之色,只剩无尽的痛楚与悔恨。
“谁知师父动身不久,我便收到了芸儿的飞鸽传书,才知道她居然身怀六甲,已被张玄一囚禁了我那时方寸大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心里只想着赶紧救出芸儿,便贸然将指挥权交给公冶天府,自己只身赶赴太室山”
第六百二十八章 生世之谜终解
月已西沉,太平城沉浸于黎明前的黑暗中,只有三清观后殿中还亮着灯。
殿外,陆云宿夜未眠,一直立在通往殿门的石阶上,夜露将他的袍子打湿也不在乎
他知道殿中在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话,而且苏盈袖和天女必然被卷在其中。也不知两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让他怎能睡得着索性便站在这里等她们出来。
殿中,只听孙元朗继续向苏盈袖和天女讲述道:
“等我赶到山门时,发现太室山已经乱成一团。我抓住一个小道士审问一番,才知道原来芸儿趁着张玄一进京,逃出了太室山。我发了疯的到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她留下印记,然后顺着印记又一路寻找,结果只找到襁褓中的盈袖。”
孙元朗垂泪看着苏盈袖道:“我抱着你继续上路,再去寻找你母亲时,却得知她已经被从洛都返回的张玄一,擒回太室山去了。”
“当时我就想上山和张玄一拼命,哪怕救不出芸儿,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孙元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已经哭成了泪人道:“可那时盈袖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活我又怎能眼睁睁看自己和芸儿的骨血夭折不管只好先去找大夫救活了盈袖”
“等我把盈袖安顿好,再去太室山时,正碰上了天师道为芸儿举行葬礼,他们宣称芸儿难产已经去世,并将她的遗蜕火化”孙元朗重重一拳捶在地板上,击碎了大片的石板,咬牙切齿道:“芸儿乃天阶大宗师,怎么可能难产而死分明是被张玄一杀害的他们为了掩饰真相,居然敢把她的遗蜕烧成灰,结果我连芸儿的遗容都没见上一面,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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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孙元朗平复下来,天女才涩声问道:“那我又是怎么,落到天师道手中的”
“当时芸儿在信中没有明说,我并不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孙元朗歉疚的看着天女道:“所以我也没想到,被张玄一同时抓回去的,居然还有我和她的另一个女儿”
“想来,我能找到盈袖,也是那厮故意将她留给我。这样他来抚养你长大,给你洗脑、教你武功,然后待你们姐妹成年后,让你们骨肉相残。”说着他怨毒无比的长叹一声道:“等到大错铸成,不可挽回后,他才会把真相告诉我,让我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怪不得,怪不得。”说到这,孙元朗狰狞笑道:怪不得之前他来太平城,只击败我却不杀我呢原来是因为好戏还没登台,怎么会允许我这个主角退场呢”
孙元朗的猜测,把天女听得毛骨悚然。她本能想要反驳,说他是在臆想,自己的师父根本不是那样恶毒的人。
可只要一想到,从小到大,张玄一对她的冷漠,乃至偶然流露出的厌恶之情,她就哑口无言。更别说,当时张玄一派她下山,给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击杀苏盈袖
张玄一是唯一知道一切真相之人,孙元朗